那武官来得很快,他的打扮也同其他人一样,嘴巴和鼻子都包在里头,只露出上面小半张脸。
乔玉言还是一眼就认出他就是昨天打过照面的那个,当下便朝他行了一礼,说明缘故。
那武官闻言有些迟疑,乔玉言便道:“此事确实是有些为难将军,但是老太太毕竟年纪大了,且上面也没说要给我们府上论罪,不过是最近的事情太多,查一查罢了。
我家三代忠诚,绝对经得起查,等这阵子过去了,事儿也就完了,但我们老太太等不起,若有个万一,回头反倒伤了……情面。”
温家与这位武官并没有什么情面,这所谓的情面,实际上指的是君臣之间。
这话只要不是个傻的都能能听得出来,一旁的副将也连忙帮抢,“吴大人,这位太太说的是啊!若是回头真出了什么事儿,怕是咱们也有责任。”
这位吴大人本来就跟乔家有些关系,听到底下人也这么说,自然不再坚持,“六太太见谅,职责所在,不得不如此,既然这样,那烦请诸位都略等等,等天色暗一些,才好叫人出去,不然,若是落到有心人眼里,怕是会坏事儿。”
这原本也是乔玉言的打算,眼见着对方答应了,自然感激不尽。
这便正要回去,忽然听到前面吵吵嚷嚷的声音传来。
吴姓武官顿时皱了眉头,直接吩咐手底下一人上前,“去,看看什么情况!”
可这小兵尚未走出两步,就折返回来,乔玉言探头就见到不远处乌泱泱地来了一群人。
乔玉言和文氏跟前这个叫芳竹的丫鬟立刻退到了一旁,她四处看了看,便拉着对方一起躲在了院子里面的一口大水缸后头。
后面的屋子里也有几个底下人探出头来,可都没敢出声。
“这是……末将见过赵指挥使!”
乔玉言想了一下,脑子里没有这号人物,便接着仔细听着。
只听到那吴姓武官接着开口问道:“不知指挥使忽然来此地,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上头有命令,温家涉及到大相国寺藏经阁倒塌一案,事关重大,需谨慎对待,有此刻起,温家一应关押事宜,都由本官负责,你可以回你自己衙门报道去了。”
说话的男子大约便是那赵指挥使,声音里的倨傲和得意,毫不掩饰。
吴姓武官有些犹豫,“这……”
“你仔细瞧瞧清楚,这上头盖的是什么印!”大约是赵指挥使拿出了什么东西,那吴姓武官便立刻应诺,然后便是向对方汇报眼下的情形。
乔玉言拉着芳竹从后面绕回了内院,一进去也不去自己屋,而是赶紧往嘉禾公主的屋子里走去。
文氏担心老太太的身体,一直盯着内院门口,看到乔玉言回来,就迎了过去,“六弟妹,如何了?”
这院子里瞒不住人,乔玉言去了外院的事儿,多少人看着,这会儿看见她脚步匆匆地回来,大多密切地关注着。
乔玉言顾不上其他,进屋就看到嘉禾正在信手拿着本书坐在窗前看,温良不在屋子里。
看到她过来,嘉禾放下手里的书,朝她挑了挑眉,“什么事儿这么急匆匆的,六婶可不大喜欢进我这屋子才是。”
“公主印象中可有赵指挥使这么一号人物?”
嘉禾闻言皱了皱眉,“府军前卫赵指挥使?你从哪儿听到他的名号的?”
乔玉言见状,心里就凉了半截,“是敌是友?”
嘉禾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他是老七的表了又表的表舅,当初为了给老七充门面,得罪过我五皇兄,后来他家长子陪着父皇游幸的时候,死了。”
这“死了”两个字说得轻巧,可前面带出对方跟五皇子有恩怨,不就说明这个死并不寻常么?
竟是死仇!
如今五皇子已经没有了,但是娴贵妃和嘉禾公主还在……
嘉禾看到乔玉言的脸色,不由站了起来,“你,从哪儿看到的?”
“就在门口,现在咱们家被他接管了。”
“什么?!”嘉禾也吃了一惊,“这个人度量极小,又睚眦必报,只不过当初我五皇兄势力还在他才不敢动手!现在……”
乔玉言没工夫听她细说从前的恩怨往事,连坐都没坐就往外走。
正好碰到文氏过来,“你问了怎么说?能替咱们请个大夫进来吗?”
乔玉言没有听回答她的话,而是拉着她一同往温老太太的房间去,“大太太在老太太那里?”
文氏见她神色匆忙,知道大概是有要紧事儿,也不在多问,跟着她脚步匆忙而去,“应该是在的,如如今若不是有重要的事情,她都会守在那里。”
她这般行色匆匆,自然也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大家呼啦啦地都跟着往老太太屋子里去了,才走到檐下,温大太太就迎了出来。
温大太太见这么大的阵仗,脸上不由露出几分不快,“老太太正生着病,六弟妹你就算是年轻也该知道些事儿,这样声势浩大的是要做什么?”
她就见不得乔玉言与其他人相处融洽的样子,更见不得她带着一大片人,似乎很有权威的模样。
乔玉言也不理会她的态度不好,直接说明来意,“外头的守卫换了,新来的府军前卫指挥使,跟嘉禾公主有生死过节,怕是会对我们不利。”
她这话一出来,其他人都露出惊恐的神色来,“啊?那……那怎么办?现在咱们不就是待宰的鱼肉吗?”
温大太太看众人因为她的话儿慌张,眉头拧得更紧了,“这位赵指挥使,我是没有听过,想来我们家与他是没有什么恩怨的,就算是从前跟公主有什么不愉快,应该也不至于会对我们如何吧?”
乔玉言瞪大了眼睛,难以想象温大太太竟然是这样的态度,“可如今这里只有一群老弱妇孺,又都挤在这样窄小缺衣少食的地方度日,但凡他们使一点儿手段,咱们的日子就都不好过!”
温大太太见她吃瘪的样子,心里有些得意,同时又有些瞧不上她那般不经事的模样,“你知道什么!我们老爷是布政史,二老爷也是一州巡抚,他一个小小的指挥使难道还真的敢对我们怎么样?
不是我说,六弟妹,你实在是太年轻,没经过事儿,才会早早地将我们的退路放在此处,这已经是在自找苦吃了,现在就不要再这般危言耸听了,没得叫大家一起心神不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