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是奴婢。”
乔玉言转身,发现站在身后的是七夕时,不免有些错愕,随即心里便多了两分怅惘。
“老爷往书房去了,”七夕走上前来替她理桌面上册子,欲言又止,“太太这是……和老爷吵架了?”
乔玉言一愣,随即笑了,“胡说什么呢!”
看她还笑得出来,七夕神色间显然放松了些,“没有就好,你与老爷是自小的情分,与旁人不同,这世上家世好些的男人大多三妻四妾,不说如今府上的这些老爷和爷儿们,就是从前在江州,舅老爷都还有姨娘呢!”
乔玉言诧异地看着她,不由失笑,“你在说什么呀!”
七夕便叹了口气,“太太,奴婢是想说,你与老爷能在一起,实属难得,这样自小培养的感情,该当好好珍惜才是,夫妻之间哪里会没有口角的时候,打奴婢记事起,便是老爷哄着你,若是两个人之间有些什么矛盾,有的时候,太太也不妨服些软。”
她完全是在为自己着想,乔玉言不会不知道好歹。
只是七夕以为她和温停渊是一对真正的夫妻,因此才有这样的疑虑。
实际上……
乔玉言心里泛过一丝苦涩,但很快就恢复过来,她“噗嗤”一声笑出来,伸手点了点七夕的额头,“你虽然比我大,可你都还没成亲呢!竟然还教起我这个,难不成,是要我给你相个夫家?不过这事儿,你若是不好开口,便让王嬷嬷来跟我说,如果对方人品不错的话,我必会应允的。”
七夕登时被她气得满脸通红,“太太真是……我不与你说话了。”
见她因羞恼跑了出去,乔玉言也忍不住开怀一笑,这一笑,就把心里的郁闷散去了大半。
七夕的这番话倒是让她心里回过味儿来,实际上是她自己想左了。
大约是成日里被人太太太太地叫着,就真的将自己放在了这个位子上。
温停渊因为什么目的娶她又有什么关系,横竖两个人婚前的承诺未曾变化。
就算真的……
乔玉言轻轻吐出一口气,让自己完全冷静下来。
就算真的这场婚事是他的算计,那也无妨。
她相信温停渊的人品,至少她愿意相信,他不会害她。
心里相信了这一点,其他的便都是细枝末节了。
毕竟她原本想得也是不要嫁人,如今这样维持着名存实亡的婚姻,倒少了许多旁人说三道四的烦恼。
认真想起来,他对自己有所求,她对这段婚姻的态度反倒更能泰然处之,所谓,各取所需。
只是……
她心里想起从前在徐家的时光,只是可惜,他们再也不是从前的温叔叔和言儿了。
外面的天又阴了下来,似乎还有大雪的样子,乔玉言让小丫鬟进来掌了灯,仔细地将府里上下仆妇的资料都翻了一遍。
这上面很多关系都在她脑子里,所以过起来很快,将将一个下午也就看完了。
算着时间,乔玉言便又带着品兰出了门,直接着人抬了暖轿去了偏门等着。
路上便遇到了文氏,妯娌二人相携而行。
等两个人到了,陈氏也挨了过来,没一会儿,温老太太和温大太太的马车便过来了。
陈氏去扶温大太太,乔玉言和文氏两个人扶着温老太太。
两个人这会儿都被冻得嘴唇发青,又因为久站,腿脚都有些不利索。
带来的仆妇连忙将两个人送入暖轿,里面早就已经暖烘烘地备着了,一路直接往怡安居里去。
楚氏也将怡安居里的一应都打点好了,姜汤也晾到刚好入口的温度。
温琼与紧跟着便进来了,先探望过老母,顿时眉头紧皱,“如今七皇子掌事,也着实是有些太过!”
说话间三老爷温琼非,五老爷温琼玉也带着五太太一起赶了过来。
还有几个小辈也都团团地围着,温停渊是最后到的,到了便站在了乔玉言旁边,目光落在她脸上还带着两分探究。
乔玉言回给他一个安心的笑容,便转向了温老太太那边。
温琼与与温老太太坐在最上首,他的目光从家里这一众人身上扫过,面色沉重,“只怕,这大丧期间会有什么变故,大家……且都安生些吧!”
温老太太轻轻点头,语气颇有些愤懑,“英国公老夫人已经是八十多岁的人了,这一把年纪如何吃得住这样的苦?这晕倒竟然被说成是对先帝不敬,着实是……”
她说着便住了嘴,显然不好接着往下说,可那份物伤其类的伤感,明明白白。
温琼与看了看自己几个兄弟,“老五老六好说,老三不许再出去,英国公世子前段时间与胡将军手底下的一个卫队长走得近,且在外头说话不留心,犯了忌讳。”
温琼非顿时面色大变,随即脸就胀成了猪肝色,喃喃地应答:“知道了。”
他的目光又转向温守悌,温守悌连忙道:“父亲放心,家学已经闭馆,儿子也与族中各位叔伯打过招呼,无论如何,这段时间不许在外生事。”
今日这样重要的场合,温良照例没有参加,他被温老太太关在了怡安居后面的一个小院子里,身边的伺候的人全部都被撤掉了,只有两个温老太太亲自选的老嬷嬷,做事刻板又严厉。
比之于之前被关在自家小院子里埋头苦读,行动之间被限制得多。
温大太太看着老三在父亲跟前表现,心里虽然苦涩,倒是没有那么多的想法了。
今天这还是头一天哭丧,就发生了那么多心惊肉跳的人,其中还有个年轻的诰命,身怀六甲,大着肚子站在那广场上,着实是吓人。
据说原本是报了怀孕的,可里头的答复让人无可奈何,只说祖宗规矩没有怀孕了便无需替先帝服丧的说法,到底还是不得不过来。
温大太太不知道那位年轻的诰命夫人能否撑得过去,她也清楚,这是得罪了七皇子的下场。
这倒是让她认清了自己儿子上次的行为究竟有多大的过错。
温琼与又与众人说了一会儿话,便叫散了,又吩咐温大太太好好休息,然后自己留下来照顾温老太太。
温停渊还是那副样子,在人前时候,总表现得像是一个隐形人。
乔玉言也只沉默以对,只是才走出怡安居的大门,手就被他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