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聊着,只听见楼下传来一阵吵杂声。
唐铭敲开门,神色慌张的进入房间,对两人做了汇报。
周管事看了气定神闲的赵钟庭一眼,当官后这个举人身上的气度已经越发具有上位者的气度,他暗暗感叹,组织料事如神,若非赵钟庭这尊大神在此,恐怕福客来赌坊今日在劫难逃。
时隔一日,石径堂的公子就急不可耐的带着衙役气势汹汹的而来,每个人手持刀棍锁链,耀武扬威,一副搞事情的模样。
赌坊一众赌徒噤若寒蝉,纷纷让到一边,生怕触怒这些官老爷。
石纪中轻蔑的环顾四周,属下给他找了一张椅子坐下,这才对着人群喝道:“叫你们老板出来!”
唐铭笑呵呵的走出人群,拱了拱手道:“各位差大哥大驾光临,不知所为何事啊!”
一个捕头模样的人,斜视着唐铭道:“难道你心里没数吗?”
“在下却是不知,还请差大哥示下。”唐铭依旧一副笑呵呵的模样。
官差冷哼一声,道:“有人举报你们赌坊出老千骗钱,既然你是主事的,那就跟我们走一趟吧。”
“各位差爷,凡是你得讲证据,我福客来在汴京经营十年,向来有口皆碑,甚至当今陛下也高度赞扬过,总不能别人嘴巴一张就拿人吧!”
官差听到皇帝陛下的名讳后,本能的朝石纪中望了一眼,看对方没有任何退缩的反应,顿时心领神会,梗着脖子道:“是不是污蔑,查过自然知晓,所有人等全部退出,影响公差办案,一律同罪论处。”
唐铭盯着石纪中,后者也在看着他,眼中充满了嘲讽,在汴京一亩三分地,黑白由他说了算。拿捏不了黄鹤楼这样的庞然大物,收拾福客来着的小鱼小虾绰绰有余。
“如果我们拒绝呢?”此时,周管事的声音从二楼包厢中飘了出来。
石纪中抬头,看到和鹤发童颜的周管事正站在窗口,俯视着他,眼中带着一些不一样东西,如同俯视一只蝼蚁。
石纪中不习惯这样的眼神,他堂兄就是经营赌坊的,当然幕后的控股人是他,在汴京原本生意还算不错,每年发回山西的财务报表都是盈利的。
自从半年前的秋猎之后,福客来的彩票异军突起,名声大噪,成为白泥井炙手可热的大赌坊,还被皇帝赐下匾额赞扬,由此福客来生意越发的红火,成为汴京赌坊的龙头。
福客来的异军突起,损害了许多人的利益,在赌徒重量不变的情况下,福客来流量增多,其他赌坊的流量自然下降,这是不可避免的。
石纪中原本手还伸不到这里,虽知道二皇子突然倒台,大连官员连坐之罪,被贬责,被罢官的比比皆是,他的父亲成为顺天府尹,他好友的父亲成为五城兵马司的副统领。
黄鹤楼事件后,石纪中便迫不及待的对福客来下手了,这才有了福客来的这出戏。
石纪中冷冷一笑,对着身边的捕头道:“公然防抗,拒绝配合调查该当何罪?”
“按律当诛!”捕头躬身道。
人群倒吸口气,纷纷挪动着步伐往门口走去,赌资可以不要,但命只有一条。
看眼前的形势,双方剑拔弩张,随时会出事的样子。
唐铭轻笑一声,对着身后的一群弟兄沉声道:“兄弟们,被人这样欺负你们忍不忍?”
“忍不了!”身后响起一片怒吼,官差明显就是来找茬的。
赌徒看到这里有个逃了出去,紧接着一群人全部涌出赌坊,生怕引火烧身。
福客来赌坊对面的楼上,张为泡着一壶茶,与鬼师对饮,默默地看着如潮水般涌出的人流,笑道:“好戏开罗了。”
“你就是作,要是我直接潜伏到顺天府,把此二人杀了了事。”鬼师刘魁喜欢直来直往,用最简单直接的方式解决麻烦。
“杀人解决麻烦要看时机,四品朝廷命官被人诛杀,大宋脸面往哪里放?”张为玩味的看着下方的风景,说道:“故事要起伏跌宕才有意思嘛!”
张为话音落下,只听见福客来赌坊内传来一声愤怒的喊叫:“公差杀人啦,我们跟他们拼了。”
紧接着事先埋伏的谍客冲出,对着公差一通暴揍,石纪中一脸闷逼中就被不知哪里来的家伙给打的鼻青脸肿。
一个公差拼死逃出赌坊通风报信。
少顷,石径堂带着大量的衙役声势浩大的走来,将整条街团团围住,此举引起了大量的围观,包括大宋记者也闻讯而来。
“全部住手。”石径堂赶到后,大喝一声,械斗才停止了下来。
“爹,救我!”石纪中仿佛见到了救命稻草,哭喊着朝石径堂爬去。
石纪中是他的独子,平日里极为宠爱,居然被人打的鼻青脸肿,当下再也抑制不住愤怒,眼中闪过一抹杀机。
“俄等竟敢打我石径堂的儿子?”石径堂双眸喷火,环视众人,冷冽的眼神仿佛是一只能把人一口吞下的巨兽。
周管事衣衫褴褛,气若游丝,在一众灰头土脸的伙计的搀扶下,愤愤的道:“石径堂,你身为朝廷命官,居然不顾青红皂白,暴力执法,当众杀人。你不就是想要这件赌坊吗?至于要杀人么?就算豁出这条老命,老夫也要告到陛下那里,替死者讨个公道。”
石径堂眉头微蹙,然后用探寻的目光望向自己的宝贝儿子。
刚刚也是太愤怒了,没有了解清楚情况,此时的福客来狼藉一片,地上有刺鼻的鲜血,几个人躺在血泊之中,一个个伙计衣衫褴褛,嘴角留着鲜血,不像是假话。
如果儿子杀了人,那情节就严重了。
“爹,他胡说,是他们打的孩儿啊!”石纪中有些蒙圈,刚刚如狼似虎的一群人,怎么一瞬间成了这样,他有种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的感觉,他委屈的道:“爹,如果我说赌坊是他们自己砸的,您信吗?”
石径堂对着身边的衙役使了个眼色,那人上前查看一番,然后他对着石径堂凝重的摇了摇头,一共三具尸体,死的不能再死了,只是身体过于僵硬。
石径堂脸色极为阴沉,原本是兴师问罪而来,突然被人浇了一盆凉水。
他也是久居官场的老油条,知道儿子绝对不会说谎,也没有必要说谎,今天可能被人摆了一道,导致自己骑虎难下。
周管事的咆哮,分明就是在告诉围观的众人,这里出了命案,加上记者虎视眈眈,石径堂顿时感觉流年不利,原本都是谋划好的,怎么老是状况百出。
他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平日里玩鹰,到头来居然被鹰啄瞎了眼睛,他不得不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