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叔被擒后就被打晕了,等他醒来,自己已经被五花大绑地捆在一个昏暗的地方。看上去只是个普通的地下室,荣叔以内力震碎捆住他的绳索,以掌力击打牢门。牢门纹丝不动,又对着墙壁出掌也是毫无反应。荣叔看着自己的手掌,短短十数年,自己的功力退步竟到如此的地步了?
“洪大统领,不必怀疑!”随着话音刚落,角落处从上面的台阶缓缓走下一个人影。人走到荣叔面前,站定了,一个面容俊美的年轻男子,“见过大统领!”男子微微一拱手。
“你是何人?为什么抓我?”荣叔快速地在脑海里搜索了一遍也没有找到可以和这个貌美男子对上号的。
男子并未直接回答,手摸着牢门说道:“这是上等的材料,练出来真是好不容易。洪大统领并非等闲之辈,这墙壁就是特意为大统领打造的,您的九风掌恐怕是没什么用了。”不紧不慢,不轻不重地扔出来这么两句,直接宣布了:你休想逃出去!
“你到底是何人?”荣叔面无惧色,盯着男子。
“不急,不急,你会想起来的。好好歇着吧,受累的还在后头!”说完就转身离去了。
荣叔什么消息也没得到,接下来的几天,饭菜按时送来,也无毒,酒肉皆有,如果不是关在这牢里,倒像是去哪个府上做客。那个年轻人却再也没有来过。
尽管荣叔武功盖世,奈何如今他就是想不通,到底是谁抓了他。索性他从小就是生于武门,打小就是个疏朗大气的性子,自己想着既然他们只是关着我,不曾暗地加害,此事又与姣姣被抓前后发生,想来对方不是要置我于死地。姣姣那里应该不必担心,就算到了最坏的时候,姣姣也有足够的能力护得了自己,他就放宽了心,踏踏实实在牢里开始吃喝。
从包子铺行凶到大牢刺杀,东宫纵火,皇帝命令护国司来负责查案,护国司是独立于朝廷六部之外的一个直属于皇帝的部门。护国司由大司丞统领,下设四部,一部是负责情报;二部负责暗杀;三部负责兵器;四部负责协助调配,文书等一些杂事。四部之外有三个独立的司治,都是大司丞的关门弟子,职位在四部部长之上,大师兄流昭,二师兄流明,小师妹流晚。大司丞在皇宫里挨了骂,回来叫了三个徒弟就开始讨论案情。流昭把几日来查得的线索给大司丞汇报了一遍,“包子铺的凶杀肯定另有隐情,暂时我们还没有进展,只是查到了那对夫妇还有一个儿子,盛长风。凶案发生后,他回过家,但是后来就不知所踪了。据周围人给的消息,这个包子铺的老板和他们的邻居一个叫荣叔的人关系比较密切,等我们查到荣叔的家里,发现家里刚刚经过了一场大战,看得出来比较惨烈。但是我们去的时候已经有人收拾过了,现场只有满地的血迹,现场捡回了这把刀,请师父看下是不是幽龙斩。”说着流昭就拿出一个破布包裹,放在桌上打开了。这一打开再看大司丞,他面如死灰,眼神空洞。
“师父,师父!”流晚叫了两声,大司丞才回过神来。“是,这是幽龙斩!”大司丞把幽龙斩拿到手里又仔细看了,“不错,这是他的幽龙斩!在哪里找到的?”
“被杀的包子铺的邻居家,主人叫荣叔,刀是在打斗现场发现的。”流昭回着话,流明和流晚却都盯着这把刀。但凡习武之人看到这把刀都会不由自主的如此吧。一代刀皇,那是一个天下第一的传奇人物!这是一把举世闻名的宝刀!
“荣叔,那应该是没错了,是他,一定是他。”大司丞脸部的肌肉都有一些抽动,带着一丝的恐惧,透出几分狠辣,僵硬地坐在那里。
“并不知道他的真名,都是叫他荣叔。平日帮别人做做短工维持生计的。他有一个养女,叫姣姣。这个荣叔不见了,他的养女倒是查到了。这个养女在京城杜老板家里做丫鬟,杜老板就是那个因为矿难死伤百余人被抓了的矿主。这个养女被一起抓进了大牢,但是大牢刺杀后,这个姣姣就被二皇子的人给接走了,大牢的人不知道接到哪里去了,总之二皇子留了话,想要人就去找他要。”
“二皇子跟这个养女又有什么关系?”大司丞震惊的脸上露出了恼怒。
“具体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大牢刺杀案,等官兵们赶到的时候,二皇子是躺在这个养女的怀里。二皇子回宫后,醒了没多久就安排人去把这个养女给接走了。”
大司丞眉头紧蹙,牵扯到越来越多的人,好像一张大网撒过来,他一定不能坐以待毙。
“师父,这个洪大统领当年到底是为什么辞去了官职?”流晚开口问道,大司丞走到窗前,打开了窗子,视线投向远处,神色变得有些悠远。流昭和流明都是习武之人,单单听到个洪战荣的名字都热血沸腾,更何况能亲眼看到幽龙斩。他们也都十分期待地看着他们的师父,想听一下当年的事,大司丞没有回头,只是叹了口气。“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造化弄人,无论他是一个多么英雄盖世的江湖豪杰,进了宫,就得守规矩。”大司丞只说了这一句,就不再言语,流晚把幽龙斩重新用布卷包好了,师兄妹三人就退下了。
傍晚开始下起了雪,不多时树梢瓦楞上都堆了一层。入夜后寒风渐重,大司丞着一身黑色斗篷出了护国司。今夜的雪开始下的时候,流明就亲自跑出去沽酒了,他要跟大师兄好好畅饮一番,流昭出京办差刚回来不久,还没好好喝过大酒。流明喝完了酒,觉得浑身燥热也没有倦意,直接跳到房顶上,一边坐着一边接着喝起来。大司丞从一出房门他就注意到了,他纹丝未动,看着师父出了门。这大半夜的什么事这么要紧,师父还得冒雪出门,酒劲上来了,他下来回到房间昏睡过去。
大司丞踏着雪毫无声息地来到了一个大门外,看着书房里摇曳的灯光,他侧耳听了一下确定了里面的人,就直直地推门进入。内阁首辅齐大人正在房里背手踱步,一脸的暗沉之色,见门声响动,抬头一怔立刻道:“大司丞,何事让你暗夜前来?”
大司丞并未先答话,而是自行到桌边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茶。齐首辅眉头微蹙,走过来在桌边坐下,雪夜寂静无声,只有炉上水壶里咕嘟嘟的沸腾水声。“齐首辅怎么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大司丞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齐首辅脸上一紧,他怎么这么问!但是齐首辅确实睡不着。“最近京城不太平,首辅大人受累了,不知道首辅大人最头疼的是哪一桩哪一件呢?”大司丞问出这句话却也不像跟首辅大人要答案,更像是自说自话。
“大司丞最在意哪一件?”齐首辅反问一句。
大司丞觉得争论下去似乎也是没什么意思,“幽龙斩现在在护国司,是在被杀的包子铺的邻居家里搜到的。现场有剧烈打斗的痕迹,但是我们的人赶到的时候,尸体都被收拾走了。房子的主人叫荣叔。”
齐首辅闻言,身体一震,感觉浑身的肉都缩了起来,“你不是说他已经死了么!这是怎么回事!”首辅大人压低了声音,但是说出得每一个字都像在喷火。
“当年他的确摔下了悬崖,我们在崖底确实也找到了一具尸体,虽然面容被野兽啃食,但是衣着配饰都是洪战荣的,只是当时遍寻幽龙斩无果,想着可能是掉崖时崩落在哪个隐蔽之地,人既已死就没有太过在意那把刀。没想到多年后,幽龙斩重见天日,但是这个荣叔却不翼而飞,整个护国司都没有找到下落。他到底是谁,没人知道。”
“难道你们当时找到的那具尸体不是洪战荣的?”
“不可能!他深受重伤,从那么高得悬崖上摔下去,根本没有活路!虽然那具尸体被啃咬得严重,我确实仔细看过伤,是坠崖造成的。”
“那这个荣叔怎么回事?难不成是谁冒名顶替?还会有人愿意顶替他?江湖之名再显赫也敌不过他的罪名!”
“他这个罪名别人不知怎么回事,首辅大人还能不知么,我隐约觉得好像有什么人在操控着最近的事,这一切怕是要被翻出来。我这次来就是提醒一下首辅大人,管好自己的嘴!为了你自己,也为了宫里的人!”
“哼!你倒是还有脸来找我!当年要不是你犯下的错事,何至于我要去谋害一个忠良之后!洪家三代忠良,护卫宫城,最后竟到个死无全尸的下场,还不都是你做的孽!”齐首辅说着话,把手里的茶碗重重地砸在桌上,怒而起身背对着大司丞。
大司丞倒是也不恼怒,只是眼中露出的狠厉齐首辅却没有看到。
良久,身后无声,齐首辅带着一丝疑惑回头,那大司丞已经不见了踪影,丝毫没有听到什么响动,仿佛刚才根本没有人来,只有没喝完的茶还冒着热气显示着刚才这里有人来过。齐首辅一阵后背发凉,“这个老怪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