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不正常呢?”徐主任张大眼睛盯着她,不露声色地反问,“那我们应该怎样相处,才算正常呢?”
小妮一时答不上来,就叉话题说:“徐主任,我是很听你话的,对不对?你应该心里有数。你分工我做老师的出勤情况登记,我每天尽量提前上班,推迟下班,认真观察,并作好记录。你让我在没有课的时候,去多听听其它老师的课。我就抽时间去听了,到现在不止,我已经听了八节课。也及时跟那些任课老师作了交流和探讨,效果应该说还是不错的。有个别没有认真备课的老师,我一说,他们都能认真备课了。你让我多检查一些班级的作业本,看一下老师们批发作业的情况,我就去检查,几乎翻遍了三个班级的所有作业本。只要发现问题,我都及时跟任课老师说了。你让我多听听学员们对老师和学校的反映,我已经开了三次学员座谈会,每个班级开了一次,听取他们对老师和学校的意见,并及时反馈给了相应的老师,也反馈了你和茅校长,对不对?”
小妮心里想,这些教务方面的工作,基本上都是我一个人默默地做掉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而你做了多少?一天到晚进进出出的,不知在忙些什么?
她嘴上当然不能直接这样说出来,只能委婉地说:“真的,徐主任,你说我还有哪些地方做得不对,或者没有做到呢?你对我有意见,可以当面提出来,不要这样对我好不好?”
徐主任突然恼羞成怒地拧起眉毛:“我怎么对你了?我没对你怎么样啊?你是不是嫌我平时不跟你说话?”
“那我告诉你,吕主任,我是怕惹上好色的坏名声才不得不这样的。因为你长得太漂亮,是个有名的大美女。我多跟你说话,就有好色的嫌疑,明白吗?我哪敢啊?你自身条件好,水平又高,而且后台强硬,丈夫又是堂堂的分公司副总经理。我是什么啊?我在集团总部比起来,是这样一个小指头,我敢多跟你说话吗?啊?”
小妮听着,眉头皱了起来,心也有些刺痛。她没想到自己如此坦诚,主动示好,平时又一个人默默地将教务处的工作都干了。
他却还要这样讽刺我,挖苦我。一阵委屈袭上心头,她再也忍不住,就难过地哭了。
女人跟男人就是不一样,卞星星受到这么大的委屈和打击,都没有流一滴眼泪,小妮却只被同事讽刺挖苦了几句,就忍不住哭了。
徐主任见她哭了,不仅不为自己欺负一个女同事而感到羞耻和惶恐,反而更加得意和来劲。他的脸上露出多日不见的色笑,提高声音说:“咦,你哭什么呀?我又没说你什么?我是说你好啊。”
他好象是有意这样大声说话,好让别的老师听听,他徐林祥有本事把一个骄傲得不得了的美女老师讽刺哭。
果真,其它办公室里的老师听到后纷纷走过来看热闹。他们围在门口,屏住呼吸静静地看着。两个正副主任闹矛盾,他们不能轻易说谁好谁错。但几个老师的脸上还是露出了男人怎么可以这样欺负女人的不屑。
小妮见门口有五六个老师在看着他们,心里更加委屈、难过和恼火。她以为徐林祥这样做,是想压制她的工作积极性,破坏她在师生心目中的形象。所以她想跟他争辩几句,但不能大吵大闹。要是两个正副主任刚在一起共事,就大吵大闹,即使你是对的,传出去影响也不好。不管怎么样,两人应该搞好团结,才有利于以后开展工作。
于是,她压制住冲到头顶的火气,止住哭,用纸巾抹着眼泪说:“徐主任,我好好地跟你说话,你就无缘无故的讽刺我,挖苦我。我究竟什么地方得罪了你,或者说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待我?”
徐主任朝门口的围观者看了看,笑得更加夸张和得意。他有意重复刚才把她骂哭的讽刺话说:“你没有得罪我,你各方面都好得不得了,又有强硬的背景,当官的丈夫,我哪里敢讽刺你挖苦你啊?你自己多心了吧?”
小妮依然强忍住火气,耐心而又诚恳地说:“徐主任,我希望你不要用这种口气说话好不好?我们应该真诚相待,不能这样阴阳怪气地相处。这样,对我们两人,对以后的工作,都没有好处。”
“你说什么?”徐主任突然拉下脸瞪着她,“你说我阴阳怪气?我什么地方阴阳怪气了?啊?”
小妮这才有些生气地说:“你刚才的话,就有这种腔调。”徐林祥又要回击她,小妮赶紧说:“徐主任,你听我当着这么多老师的面,说几句好不好?你是我的上级,我理应尊重你,可你也不能这样对待一个下级或者同事吧?我猜想,你可能是怕我抢了你的正主任位置,才这样对我的。那我可以在这里公开地对你说句心里话,我吕小妮不管什么情况,都不会抢你这个正主任位置的。我想我是不会长时间呆在这里的。所以这一点,请你放心好了。”
小妮的这番话就错了。她还是从政治的角度来考虑问题,而没有往男女情事方面去想,所以才作出了错误的判断,才说了这番事后来她后悔不已的话。因为徐林祥案和业余时间做生意的事情很快就败露了,这就涉及到她是否去当这个正主任的问题。
而徐林祥不仅不被她的坦诚所打动,一点也不领她的情,还抓住她坦诚中透露出来的信息,大加反击和讽刺:“唷,吕主任还真把这里当成了跳板,啊?嫌我们这个培训学校太小,小庙里容不得大菩萨啊。”
小妮一愣,心里也有些发紧。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这是自己年轻幼稚政治上不成熟的表现,这种话是不能在公开场合说的。是的,她毕竟还刚刚走上领导岗位,年轻稚嫩,阅历太浅,没有官场上勾心斗角的经验,所以被徐主任这样一反击,她就愣在那里,说不出话来了。
门口的陆红梅老师再也听不下去,走进来说:“徐主任,她是好意,你怎么能怎样理解呢?再说,好男不跟女斗,你就拿一点男同志的风度出来,让一点女同志嘛。”她在表面上也不能太偏向小妮,就只能这样说。
吴教师也说:“两个领导之间要搞好团结,否则,以后还怎么开展工作?快不要吵了,要是被学员看到,影响就更加不好了。”
徐林祥装作大度地说:“谁跟她吵啊?我早晨来了以后,好端端地坐在办公室里。她一来,就没话找话地跟我寻事吵架,我有什么办法?”
小妮委屈地睁着泪眼瞪着他,真想大骂他一通。这个人怎么这么无耻?好心当了驴肝肺不算,还倒打一耙!可她还是咬着嘴唇忍住了。
徐林祥以为她软弱服输了,就做作一副为难的样子,叹息一声,冲着门口围观的老师说:“唉,我现在真的都不敢跟她说话了,因为她长得太晃眼,太那个。我主动跟她说话,还以为我不怀好意呢,你们说是不是?啊?”
说着竟然独自哈哈哈地笑了起来,笑得很不自然,却仰着头摇来晃去,全身发抖。但门口围观的老师一个也没有笑。他们的心里其实很清楚,谁对谁错,他们的脸上已经有了反映,只不过不敢明显帮着一方而得罪另一方罢了。
这时,有人偷偷把茅校长请了过来。茅校长正在后面的操场上散步,并考察后面那块绿地。听到有老师叫他,就马上赶回来。他一走进教务处办公室,就板着脸说:“你们在干什么?啊?都闲得没事干了是不是?学校马上就要大发展了,工作忙得都来不及做,你们倒还有空在这里吵嘴?徐主任,我不是说你,你就是再有理,也不能跟女同志计较,斗嘴,好男不跟女斗,你懂吗?”
徐主任愣愣地看着他,脸色胀红了。
茅校长又掉头看着小妮,想了想说:“吕主任,你也不要因为自己条件好,年轻漂亮,有能力,有水平,就太骄傲,太任性。”
小妮呆呆地看着这个两面光滑的校长,想争辩几句。
茅校长马上又转身对门口的老师说:“都回自己的办公室去,没有什么好看的,好不好?”
老师们一个个摇着头走了,教务处办公室里安静了下来。茅校长转过头来对小妮说:“吕主任,你过来一下。”说着就走到隔壁校长室去了。
小妮在位置上坐了一会,用纸巾将眼泪擦干净,才站起来向校长室走去。她走进去,有意把虚掩着的门推开一些,然后在茅校长办公桌前面的那张椅子上坐下来,静静地坐着,垂目不看他,听候他招谈。
她对茅校长刚才说自己太骄傲太任性的话很不服气。我什么地方骄傲任性了?你茅校长叫我写申请报告,我就写。按理说,这不是我的份内工作,应该是你自己或者说是校长助理的任务。每次碰到你,我总是恭敬地叫你一声茅校长。你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从来没有打过折扣。除了不跟你进行目光交流,不给你送礼,不主动亲近你外,我可以凭良心说,我吕小妮没有做错什么,我也根本没有太骄傲,太任性。
我对星星是任性的,那是一种夫妻间亲昵的撒娇,一种相爱的表现。我在这里任什么性啊?真是的!我倒要看他跟我说些什么?说得不对,我不能再忍了,要为自己争辩一下。否则真的太冤屈了,受到冤屈多难受啊!
这时候,她想起星星受到上司如此严重的冤屈和打击,都能不声不响地挺过来,真的更加佩服他,更加爱他了。星星真的了不得,要是换了我,早就忍不住了,肯定要跟他们大吵大闹。就是不要这个工作,也会跟他们争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