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小蒙看了严旭升一眼,严旭升脸如死灰地坐在那里,仄着脸,不敢面对他们。
徐海清按照事先商量好的办法,开始进入下一道程序:“这么大的事,我们一点也不知道,这怎么行?姑且不说其它的,起码说明严总没有把我们这些董事放在眼里,对不对?董事会章程上明确规定,投资一千万元以上的项目,支出一百元以上的开销,都要向股东通报,并征得同意方能进行。”
范总附和说:“公司这样做,我们的权益怎么能得到保障?”他故意说牛小蒙,“牛总,你身为总经理,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跟我们商量一下呢?啊?”
程总也生气地说:“我们都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真的让人有些想不通。”
徐海清气鼓鼓地说:“严总,你如果还想多占一些股份,可以直接跟我们说出来,我们可以转让给你嘛。要不,我们干脆退股,但必须把我们的本金和红利,一起给我们才行。”
于是,大家都看着严旭升,等待他说话。办公室里陷入了尴尬的沉默,气氛很不和谐,甚至还有些紧张。
牛小蒙看了严旭升一眼,打着圆场说:“退股是不妥的,大家都退了,蒙丽集团还要不要发展啊?我们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
“那你说怎么办?”徐海清瞪大眼睛逼问她,“怎么才能保障我们的权益?”
牛小蒙知道,这个时候,她不能再说什么了,只有程总和范总出来说话才行,否则,严旭升就会怀疑她。
严旭升的头差点都低到裤裆里去了,他难堪得抬不起头来,哪里还有脸说话?好在刚才牛小蒙在坐下来之前,把门关了,否则,这个事情就要被公司里的员工知道。
程总与严旭升的关系比较好,不能多说过于激烈的话来。范总就没有这样的顾虑,他有些激动地站起来说:“这件事充分说明,我们蒙丽集团的财务制度很不健全,必须进行整改。”
徐海清马上接口说:“对,这么大一个公司,不管是在财务上,还是在其它事情上,都不能一个人说了算,否则,还会出更大的事情。”
程总也跟他一唱一和:“那你说怎么办?既然已经出了这样的事情,就要想一个办法解决它。”
徐海清想了一会,才说:“我先说一个看法,你们看看行不行?呃,第一,南京公司的启动资金和运作资本,如果真是蒙丽集团转过去的,那么,它就是蒙丽集团的子公司,我们必须马上派人去,接管这个公司。第二,从今天起,蒙丽集团的财务一定要双控,严总负责签字,那么,印章就要保管在牛总身边。每支付一笔钱,必须由严总签字,牛总盖章才能支付。第三,公司的财会,特别是总账会计,必须由我们共同推荐,一致同意才行。第四,蒙丽集团的重大决策,譬如,设立分公司,投资一千万元以上的项目,报支十万元以上的开销,公司内部发的文件和资料,都必须由严总和牛总再个人签字才行。只有一个人签字,或者一个人决定的事,我们都不予认可。呃,我就说这四点,你们看怎么样?”
范总首先赞成:“说得很好,我同意。”
程总也接着表态说:“我也同意。”
徐海清看着严旭升说:“严总,你是董事长,也表一下态吧。”
严旭升这才抬起烟灰色的脸,十分难堪地说:“只要为了蒙丽集团好,采取什么措施,都是可以的。”
徐海清最后才对牛小蒙说:“牛总呢?你也说一说。”
牛小蒙挺起高耸的胸脯说:“我也同意。作为一个想要发展的集团公司,应该不断完善各项规章制度,按照现代公司的管理理念来管理公司,才能有真正有前途。所以,我认为徐总说的四点意见,是很中肯的,也是应该做的。”
徐海清顺水推舟说:“既然大家都同意,那就立竿见影吧。牛总,你去把会计叫来,把文秘也叫来,把今天的谈话打印出来,形成一个文件,我们都在上面签字。”
严旭升这才惶惶不安地说:“文秘就不要叫了,自己打印一下吧,让人知道了不好。”
牛小蒙说:“文件就由我来打吧。”说着走出去,把财会科长,总账会计,现金会计,都叫了过来。
让他们坐下后,还是由徐海清先说话:“呃,你们几个,都是我们蒙丽集团掌管财务大权的人,刚才,我们五个董事经过讨论,就以后蒙丽集团的财务制度,达成了一个新的办法,现在告诉你们,希望你们以后严格遵照执行。”
说到这里,徐海清对严旭升说:“严总,你是董事长,刚才的四点,就由你说吧。牛总,你作记录,然后把它打印出来,我们都签个字。”
牛小蒙说:“好的。”就去自己的办公室里拿纸笔,正好对还等在那里的三个部下说,“你们先回去,我们现在要紧急召开一个董事会,开好会,我再叫你们。”
吩咐好,就拿了纸笔过来,坐下来准备作记录。但严旭升却还是仄着头,不肯转过来。他哪里好意思说?也不愿意说啊。
程总就对徐海清说:“徐总,还是你说一下吧。”
“好吧,我再说一遍。”徐海清把刚才说过的四点重新说了一遍,又对这四点作了一些补充和解释。然后问财务科长:“刘科长,现在公司的财务印鉴章和法人章在谁手里?”
刘科长看着严旭升,小心翼翼地说:“财务印鉴章在严会计手里,法人章在严总手里。”
徐海清不客气地说:“那不等于掌握在一个人手里吗?怪不得转几千万元钱,都那么方便的。”
严旭升的身子扭动了一下,但没有发出声音,他是没有事由说啊。
程总说:“好了,徐总,不要再说这种话了。严会计,你把蒙丽集团的印鉴章交给牛总,以后,要支付资金,必须得到牛总的同意才行。”
范总纠正说:“不是,应该让严总把法人章和公章交给牛总才对。”
于是,办公室里七个人都转过头去看严旭升。严旭升还是难堪地犟着头,坐在那里不动。这是在逼他交权,真的有点政变的意味。
牛小蒙不无紧张地看着严旭升,心跳得有点快。自从严旭升下海来公司坐正,逼她交出这两个印章到现在,整整两年了。这两年来,她的心里一直很空虚,很难过,也很不安。这两枚印章,象征着能保障他们利益的权力啊,现在终于又要回到她的手里了,她能不激动吗?
徐海清催促说:“严总,你有什么想法吗?”
严旭升这才无奈地说:“交给她,就交给她。”说着狠狠地站起来,走到自己的办公桌边,拉开抽屉,拿出两个印章,往桌面上一放说:“拿去吧。”
牛小蒙有意迟疑着不动。徐海清站起来,拿给她说:“牛总,拿着。这是权力,也是压力。以后,你要行使好你的权力,再出现什么问题,我们可是要找你问责的。”
范总说:“另外,下面分公司的财会,包括南京公司的财会和总部的财会,我们都要重新进行调整和选派。严总,还有牛总,你们先商量一个名单出来,这一个星期之内,我们再来一次,讨论一下,你们看行不行?”
严旭升还是仄过头去,不吱声。牛小蒙抬头看着大家说:“好的,我们先对下面分公司的财务进行一下了解和审查,然后提出一个调整方案,再请你们来讨论。”
到此,牛小蒙在徐海清等三个股东的帮助下,政变成功。她心里非常高兴和激动,对三名股东充满了感激,却不好在神情地表示出来。严旭升今天被弄得十分难堪,非常气愤,却也是没有办法表示。
为了缓解一下“政变”的紧张气氛,牛小蒙在三个财会走了以后,提议说:“我们五个股东难得聚在一起的,就一起去吃个饭吧?严总,你看怎么样?”
她这是给严旭升打圆场,找台阶。严旭升却回绝说:“改日吧,今天,我心情不好,容我反省一下,再向大家赔礼道歉吧。”
“也好。”徐海清站起来说,“我们的目的,其实都是为了蒙丽集团好,当然,也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
于是,大家纷纷走出董事长室,各自散去。表面上看,有些不欢而散的意味。实际上,他们四个人的心里都为今天取得的成果而振奋。走到外面,他们纷纷用眼神和的手势表示着胜利的意思。
严旭升嘴上说反省,其实是生气。待四个董事走出办公室,他就关了门,一个人窝在里面,坐在办公桌边生闷气。
这次他的脸丢大了,在四个董事面前,真可谓是脸面尽失,威风扫地。他一向以老大和功臣自居,甚至把自己当成了他们的救命恩人和财神菩萨,自我感觉特好,一直生活在受人尊敬和恭维的美好感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