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昌盛的脸象被剥了一样痛着,嘴上则还是说:“金老师说得对,为人师表嘛,我们要学生做到的,自己首先要做到。”
会议不欢而散。这在他这几年来的工作中还是第一次。这是一种耻辱,他的心被深深刺痛了。我是不是真的犯了罪?他反复地问自己,爱情有罪吗?有人说,不该爱而爱了就有罪。但什么叫该爱什么叫不该爱?爱没有该不该,爱来起来势不可挡,无法无天哪。
爱实在是一个猜不透的谜。他的思想激烈地斗争着,爱情不听谁的指令,不受政策的约束,爱与不爱是人的权利,没有对错之分。现在的关键是,爱无法抗拒地来到了你身上,而周围的人又不认可这种爱,你应该怎么办?
不是忍痛割爱,就是离开这里。他自问自答,爱绝对是割舍不了了,那就只能离开这里。再这样呆下去,迟早要出事。就是不出事,也是对学校的不负责任,也是对师生的一种污染。那么到哪里去呢?这是随着暑期的临近,越来越困扰他的一个问题,是一个人离开,还是两个人一起走?是悄无声息地溜,还是大张旗鼓走?他天天都在冥思苦索,寻找着自己的脱身之计。
在痛苦矛盾中,朱昌盛一天一天地等待着暑假的来临。
学校终于放假了。这天开了全校教职工大会后,教师们都纷纷回家了,校园里一下子冷清下来,让人有些伤感。他还不能走,要与邢珊珊约会一次,商量他们的终身大事。
这天上午,他已经与邢珊珊用手机短信约好了,晚上在他的宿舍里幽会密淡。为了避人耳目,他在期末教师会议结束后,就一头钻进宿舍,关紧门,不轻易走出去。他一个人窝在里边,耐心地等待着邢珊珊的到来。
校园冷落得让人惆怅。生活区里几乎没有了人声和脚步声,只有鸟雀在树林里孤单的鸣叫声,南风吹着树枝发出的竦竦声。
朱昌盛准备了一些面包和方便面,作为今天的中饭和晚饭。他不想再出去到食堂里打饭吃,以免被人发现他还在学校里。食堂里还留着一个人值班,一些暑期有任务的老师还要吃饭。他已经作好了离开这个学校的准备,所以把暑期里的所有任务都推掉了,理由是他要调动。陶晓光听了,脸上流露出巴不得他离开的神情,这让他心里有些不好受。
好容易熬到晚上七点,他的宿舍门上响起敲门声。他打开门,邢珊珊一身喷香地扑进来。门还没关上,就扑进他怀中,撒起娇来:“亲爱的,今晚,我们可以不急了。”
朱昌盛搂住她问:“怎么啦?”
邢珊珊抬起后脚,把门踢上说:“他带女儿回老家去了,过两天才回来,跟我办离婚协议手续。”
“那太好了,”朱昌盛吻着她圆润的鼻子说,“今晚,我们就正式当作新婚之夜吧。”
“好啊。”邢珊珊仰起娇羞的脸,张开鲜红的嘴唇,闭上眼等待他亲吻。
朱昌盛抱紧她,俯下头,吻了吻她。她的身子绵软了,他就把她抱到自己的床上。邢珊珊心安理得地躺在他的怀里,不急不躁地说:“今晚,我们要好好缠绵一夜,好吗?”
结束后,他们真象两条白肚朝天躺着的青鱼,并排躺在一起。朱昌盛看着天花板说:“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
邢珊珊说:“就看你的了,我已经全部交给你了,而且为你做好了一切准备。”
朱昌盛说:“这几天,我想来想去,想出了几条出路:一是我化钱去跑官,想法到哪个政府部门去当官,从政治上东山再起,走上后半生的辉煌之途。但要是这样的话,我们就得继续在地下情中经受爱的煎熬。我听说,周副市长很有可能当正市长,我想我去找找他,也许他能再次帮我的。”
邢珊珊想了想说:“这个办法很好,你快去试一试吧。”
朱昌盛则不紧不慢地说:“二是我们各自调一个学校,我到其它学校去当校长,你去当教导主任,我们都保持现状,表面上维护两个家庭的安宁,顾及传统伦理道德,继续做人们心目中的好人。这样,我们就只能在偷偷摸摸中捱过余生。”
说到这儿,邢珊珊撒娇说:“这条路,我不想走。太可怕了,这等于是吃官司,爱的官司,还有更好的路吗?”
朱昌盛侧脸看着她说:“三是我们一起远走高飞,到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享受真正幸福的生活。这样,我们就要过相对清贫的日子,做一对被人鄙视唾弃的‘狗男女’。”
邢珊珊立刻表态:“我宁愿做‘狗男女’,真的,到哪里?你心中有数了吗?哎呀,你快说呀,真是急死人了。”
朱昌盛就把这阵一直盘旋在他头脑中的一件事说了出来:“那是前年的事了。那时,我刚来当校长。一次我随一个代表团去海南一个职中参观,这是一所民办职中,规模很大。那天,我与那个中学的校长刘庆和交谈时,随便说了句。
‘刘校长,我来你们学校打工怎么样啊?’没想到他当了真,后来几次打电话给我,邀请我去当常务副校长,给我百分之五的股份,他还给我寄来了一份聘书。”
“那不太好了。”邢珊珊睁大眼睛盯着他,“亲爱的,你怎么不早说啊?有这么好的去处,你还犹豫什么呀?”
朱昌盛又开始吻她,吻了一会说:“我是不舍得啊。那里毕竟没有这里来得有权,也就没有这里实惠。但我想,现在离开这里,也可以减少以后被抓的危险。”
邢珊珊说:“这一点倒是真的,你们弄了这么多的好处,真的很危险。我还不知道你到底弄了多少好处,我只知道陶晓光可能超地了三百万。当然,也许他不没有全部告诉我。”
朱昌盛陷入了沉思。过了好一会,邢珊珊用胳膊捣了捣他,他才掩饰着说:“我比他少多了,还不满两百万。但即使只有一二百万,要是被查出来,也有要坐牢的。还可能要吃好多年官司呢。所以平时,我也一直有些不安,一直想离开这里。”
邢珊珊追问:“那你怎么从来没有跟我说起过这事?”
朱昌盛说:“其实,要不是我们这事要败露,我是不会有危险的,甚至还可能会得到提拔呢。真的,周市长对我很赏识的。本来这个暑期,我想活动活动,调到教育局去当副局长的。唉,都被你弄坏了。”
“哦,怎么被我弄坏了?”邢珊珊撒着娇说,“这是爱情吗。”
朱昌盛沉吟着说:“不过,说心里话,我也很害怕,怕这些事情暴露。反正,我的心里一直很矛盾,又想走,又不舍得走。说实话,这个一把手的位置实在是太好了。我真的不舍得丢弃啊。再说,我也舍不得丢下你啊。”
“怎么舍不得丢下我?”邢珊珊不解地说,“你早说,我早就跟你私奔了。”她猛地坐起来,催着他说:“快给那个刘校长联系一下,就说再带一个人去行不行?”
朱昌盛搂住她说:“瞧你急的,你同意,我就打。”说着,他从包里拿出一个小本子,从上面找出刘校长的号码,拔了起来。
一拔就通了,他示意她不要出声。他对着话筒说:“是刘校长吗?我是朱昌盛啊。你好你好,没忘记我吧?是吗?还一直记着我,太感谢你了。哎,现在我过来给你打工,你还欢迎我吗?我跟你说真的,不开玩笑。不过,我有个条件,不知你答应不答应?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我给你再带个优秀教师过来,行不行?女的,她呀,给你说了吧,是我爱人。欢迎,好,那就谢谢你了。过几天,我再给你打电话吧。”
挂了电话,邢珊册激动得抱住他亲个没完。然后又做到一起,这次,她采取了主动。为了感谢他,她竭尽一个女人的全部柔情,让他再次体会到爱情的美妙。
完事后,他们就开始商量行程上的一些事。邢珊珊坚持要名正言顺的婚姻,所以想等与陶晓光离婚后,办了辞职手续再走。为了得到最理想的果实,他们反复地谋划着,商量着。
正在这时,他的门上突然响起敲门声:“咚咚。”
他们都吓得一下子惊坐起来。朱昌盛还想象上次那样蒙混过关,啪地拉了灯,屏住呼吸不出声,同时,伸手掩住了邢珊珊的嘴巴。
可是,门外的人却愤怒地叫了起来:“这次,你们休想再蒙我了。刚才,我听到你们在里面的说话声了。”
是陶晓光的声音。邢珊珊吓得浑身直嘟索。一向沉着老练的朱昌盛也吓呆了,他没想到在成功的最后关头还被他发现了。这真的是最难堪最要命的事啊,他怎么好意思面对他?
“你们开不开?”陶晓光威胁说,“你们上次就在一起,是不是?关着不开,还想抵赖。所以昨晚,我故意领了女儿,说是回老家去。其实,我没回去,而是去市里转了一圈。我就是来捉你们的,终于被我堵在了里面。快开门,再不开,我要去叫人了。”
朱昌盛不敢应声,又害怕又羞愧,真想钻到地洞里去。他宁愿死,也不肯开门。邢珊珊要扳开他的手喊叫,他却死死地捂住她的嘴巴。
陶晓光沉默了一下,歇斯底里地叫道:“你们,从一开始就骗我,是不是?这是一个阴谋,一个陷阱。我好混啊,怎么就……”他痛心疾首,气得说不出话来。
陶晓光哧哧地抹着眼泪,喑哑着声音说:“你们别再骗我了,我什么都明白了,以前的一切,原来都是,一个阴谋……我现在,死也不同意离婚了。”说着,脚步声下去了。
他们呆若木鸡。过了好一会,朱昌盛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惊慌失措地对她说:“你赶快回去,要想办法稳住他。我明天天不亮就走,否则,要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