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县,廨殓房——
当郑青赶到这边时,隔着老远就听到一阵嚎哭声。
“女儿啊!我命苦的女儿!”
两位中年夫妇在下人的搀扶下哭的声嘶力竭。
见到郑青,四周人正要拜见行礼,郑青挥手,示意先安抚家属情绪。
就在这时,苏无名也来了,而老仆匆匆从中跑出来。
略过郑青,直接对苏无名道:
“县尉,死者窦丛,昨日出嫁!
那新郎住在明德门外,十五里的镇子上,昨日窦丛乘坐的马车,行驶到半路上,马惊,而后失踪!”
苏无名则是对郑青行礼:
“见过郑御史。”
苏无名笑笑:“倒是多谢御史为苏无名解围!如若不然,还真的要惊扰了裴侍郎他们。”
“解围称不上,只是随意一说,若是说错了,还请县尉不要责怪才是。”
郑青微笑,而后一摆手:
“关于这些,我们可以私下里再说,但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先给案情查出个水落石出才好。”
苏无名点头,而后问老仆苏谦:
“认过尸体了吗?”
苏谦点头。
“面目虽然无法辨认,但耳后的红痣和腰间的胎记,都对上了!”
苏无名点头。
而窦丛的父亲则是三步化作两步走来,泣不成声道:
“你是新来的县尉?”
苏无名点头:“正是。”
“你一定要为小女申冤报仇啊!”说完便给苏无名跪下。
“老人家,快请起。”苏无名将老人家搀扶着。
而这时,一位身穿白衣的青年冲出,大吼道:
“凶手就是宋柴!”
苏无名看着这义愤填膺的青年,好奇问:
“这位是?”
“犬子窦玉临。”
郑青在一边暗笑,啧啧,不得不说,这些人看似流露出真情实感,但其实一个个都是演技派嘛!
这个窦玉临可以说是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姐姐。
郑青好奇:
“你说凶手是宋柴?可有什么凭证?”
窦玉临怒道:
“你又是何人?”
而窦家老父亲也是不解的看着。
苏无名解释道:
“这位是监察御史,荥阳郑氏郑青。”
郑青扶住要行礼的窦家老父亲。
而窦玉临的气焰也弱了三分,毕竟监察御史虽然品级不高,但地位特殊,如果对方愿意,只怕一句话就能让他们生不如死!
“反正宋柴就是凶手!”
郑青皱眉,他对眼前这位青年其实没什么好感,淡淡道:
“但凡说话必须讲究证据!你说宋柴是凶手,可有证据?”
窦玉临立马道:“当然有!只需要我们一同前往宋柴家对峙,他断然不敢反驳!”
一行人策马前去,而路途上,窦玉临始终道:
“宋家已经败落,我不看好姐姐和宋柴的婚事,但阿姐非要坚持,而父亲也不知道被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答应了!
没想到现在害了阿姐,我当真是后悔!”
小半个时辰后,他们到达宋柴家,但这里的破败却让一行人全部开了眼。
窦玉临更是气冲冲的走到屋内,一把揪住宋柴。
“都怪你!你如不是扔下我姐姐先行,她怎么会惨死?!”
宋柴懵了,可当反应过来被质问后,当即道:
“此乃我大唐的风俗!”
窦玉临猛地挥手:
“什么风俗!一定是你的诡计!”
“你……”
郑青出声,止住了两人的争吵。
苏无名看了郑青一眼,而后问:
“窦玉临,听你家下人说,新娘的马惊了,但你并未去追,那你去哪儿了?”
宋柴听罢,惊讶的看着窦玉临。
而后者显然还被怒气所充斥,冷冷道:
“这与我姐姐的死没关系!”
苏无名的目光逐渐锐利:
“回答本官!”
窦玉临冷冷道:“我喝闷酒去了!”
苏无名背着双手,纳闷道:
“你姐姐嫁给宋柴,你不高兴?”
这话仿佛戳到了窦玉临的心,他怒道:
“当然!都怪我爹!我姐姐就不该嫁给这个败类!”
宋柴怒道:“你……”
而窦玉临像是缓过神来,拱手行礼:
“郑御史,苏县尉,就算宋柴不是直接凶手,也一定与我姐姐的死脱不了干系!
请两位明察!”
宋柴生气的看着他,但却发现自己压根插不进去话!
苏无名看郑青一眼,仿佛在询问什么。
郑青笑笑:“此次苏县尉是主力,全听苏县尉的。”
苏无名点点头,看着窦玉临:
“你先出去。”
后者冷冷的扫了宋柴一眼,冷哼一声,大步走出去。
宋柴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上前两步:
“你……”
而后,他快步上前,看着苏无名:
“苏县尉,丛儿,从儿他真的死了?”
苏无名点点头,嗯了一声。
宋柴声音有些哽咽:
“丛儿没来,我以为是窦玉临从中作梗!把他姐姐又带了回去!”
郑青好奇:“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宋柴忽然间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我父母双亡,家道中落,窦家早有悔婚之意!特别是窦玉临!屡次出言不逊,如若不是岳父大人做主,丛儿又对我情真意切,哪有昨日之婚事?
郑御史,苏县尉,您一定要抓到凶手!为我娘子报仇啊!”
说完,他更是长跪不起。
苏无名看一眼郑青,后者只是摇头。
“行了,本官知道了。”
两人径直向外走去。
在离开时,宋柴还为他们掀起门帘。
门外的老仆苏谦快步上前道:
“御史大人,县尉。”
苏无名道:
“命宋柴每日辰时来一次县廨,报告他的行踪。”
苏谦不解:“您这是……”
苏无名沉着道:“我怕他畏罪潜逃。”
而老仆苏谦则是错愕:
“不可能吧?他是新郎。”
苏无名淡淡道:“此人是赌徒,绝不可信。”
说完便走,苏谦领命,带人看守此地。
等到了僻静处,苏无名带着淡笑看着郑青:
“敢问郑御史,方才我等去宋柴家,您可有所发现?”
郑青笑笑:
“苏县尉不愧是狄公弟子,观察力细致入微,这宋柴手上有厚厚的茧子,确实是赌徒无疑。
至于真正让我起疑的,其实还是刚才他的那些话。”
苏无名心里吃惊,也被郑青这敏锐的观察力震撼到了。
“什么话?”苏无名问。
“身为新郎,而且新娘行至半途,甚至已经出了长安门,自然没有折返回去的道理,这宋柴看相貌曾经也算是个读书人,难道不懂这个道理?
换做其他人,恐怕几个时辰不见,就亲自去找寻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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