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
萧索的天边就剩下一个月亮了,离城东门早已人影如梭。
城门已经开了一个时辰,若不是遇到金子一行人,梁辰估计早已入城了。
还好,梁辰已经入道修炼,对睡眠没有太大的需求,返到是背上的九娘睡得正酣。
拍了拍姚波已是残废的肩膀,梁辰没有管对方刺痛而扭曲的脸,温和的笑道:“金少爷若是再来贵赌坊,麻烦你们直接打断他的腿,辛苦了”
正所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听了梁辰的话,金子眼皮一跳,若不是梁辰帮过他,他就要和梁辰急了。
姚波的内心也是一颤,他对梁辰可谓是怕的要死,像梁辰这种不按套路出牌的家伙,他自然不想招惹。
就连随从都是灵虚境七层的,天知道梁辰背后还有没有什么势力,反正已经把账要了回来,态度自然也好了很多。
姚波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憨憨的说道:“公子放心,他若是敢再来我直接找他爹去”
“不可!”
像是听到什么可怕的话,金子气愤的对着姚波喝道:“说好的!这事不能让我爹知道!”
姚波一脸不屑的把头拧过一边,轻声说道:“明明家里有钱却故意不还!呸!”
看到这个情况,梁辰像是理解了什么,他爹竟不知他赌博的事!
对着金子微微一笑,梁辰苦口婆心的说道:“金公子,天下之倾家者莫速于赌,天下之败德者亦莫甚于博,入其中者如沉迷海,将不知所底矣”
看着面如土灰一般的金子,梁辰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和的说道:“你说这事让你爹知道了,该多伤心呐?”
梁辰话语之中满是关心,但是听在金子耳里就是明晃晃的刀子。
然而言外之意就是“若你这臭小子还敢去赌,我就告诉你爹!”
这是威胁好吗?金子看着梁辰温和的笑容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难怪堂堂金家大少爷会还不起区区百枚灵石。
要知道对方是这一代才南下的修士家族,总不会这么快就败光从北方带来的家产的吧。
金子虽然莽,虽然纨绔,但是其人是个讲义气的主,梁辰帮过他,甚至可以说是救过他,因此就算心里多少个不乐意也不会轻易的和梁辰翻脸。
从听到金子口中说出关二爷的时候,梁辰就已经把金子的性子摸得七七八八了。
就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金子低着头,极不情愿的说道:“既...既然梁公子这般说,我自然从命”
感觉这里已经自己没什么事了,姚波悄悄对金子放了一个挑衅的眼神就直接走了。
废了一根肩膀对一个修士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休养几天就能恢复,反正又不是断了,因此姚波也没有必要对梁辰放什么狠话。
毕竟从某种层面上说,他也算是个生意人,新学有一句话说得好“和气生财”嘛。
没管已经溜之大吉的姚波,梁辰看向金子背后的老者。
金生感觉到梁辰的视线,也是感激的对着梁辰深深一躬,说:“此番是了,老奴必然尽快筹措灵石尽快归还公子”
金生是看着自家少爷长大的,因此对金子的性情也是非常了解,若是没有梁辰的帮忙,宁愿死,他也不会让老爹知道此事的。
梁辰回礼说道:“不急,另外劳烦前辈通报金家主一声,等我百忙过后便会前往金府拜会”
离城东门
与金子两人又简单寒暄了两句便就此道别。
刚入城,梁辰就感受到一股江湖风气。
与汉成不同,这里的人看起来轻松了很多,没有汉城那般严肃,而且市井气息很浓。
只见这座古老的旧城街道纵横,人流如织,商贾行人络绎不绝,梁辰不由得跟着人流涌动,偶尔还会发现身边有一两名修士经过,对方发现梁辰同为修士也没觉得奇怪,直接擦肩而过。
四下张望起来,这城中楼宇林立,一条小河从侧边弯曲流淌,远处有数座宏伟建筑,想来便是曾经的皇城旧址了。
通过咨询路人,梁辰这才得知,藏花楼旧址坐落在城西小巷之中,随着汉城的强势发展,现在的城西已经没有了当年的繁华,当年那批富豪乡绅也跟随天命随着皇帝东迁。
背着九娘,梁辰径直来到城西,只见这里建筑陈旧,尽是一些三教九流之辈。
看到如此情形,梁辰倒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在他的认知当中正是因为这里偏僻,才在纸条上要求帮佣护送才女到此的。
这样做自然是不想才女们过于张扬,姑娘们可是藏花楼的底牌,必须要在开张当天才拿出来展露于公众面前。
离城藏花楼
眺望这座三层小筑,再看了看两边早已人去楼空的破败景象,梁辰内心感慨,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座小楼依旧崭新。
看得出来,戚舞必然对这里倾注了大量的情感,不然理应残破不堪才是。
轻声唤醒背后的九娘,梁辰简单的整理了一下身上服饰,温和的对九娘笑道:“你辛苦了..进里头再睡吧..”
九娘原本还有些起床气,但是看到梁辰的笑容后,烦躁的内心也平静了下来。
终于不用风餐露宿了,九娘拍了拍两边脸颊,也强打起精神来,跟在了梁辰的身后。
对着大门连叩了八声,隔了一刻多钟,梁辰又叩了两声,大门这才缓缓打开,这是自己人的暗号。
一个呆头呆脑的年轻脑袋伸了出来,见到梁辰,大喜,连忙对着梁辰一礼:“呀!先生您终于来了!”
看到多日未见的李树根,梁辰同样予以微笑,说道:“姑娘们可好?”
听到这话,李树根脸上的笑容直接就僵住了:“先进来,你看看就知道了...”
李树根是前两天到的,按照夫人的命令,过来传递消息。
梁辰古怪的看了一眼李树根就径直走入小院之内,只是还没进门,楼上就有不知名状的东西扔了下来。
梁辰眼疾手快立即上前接住,定眼一看,这才发现居然是一个红通通的肚兜!
把肚兜塞到树根手上,梁辰直接走入室内。
刚进门,梁辰就听到二楼传出一声气鼓鼓的骂声:“好不容易走出仙尘县,你们竟让本姑娘在这里恪守在此?”
话音刚落,一名老妪连忙哀求道:“唉哟我的姑奶奶们,你们再等等吧,树根已经说了...”
“说说说!我们本为才女何须先生点拨”另一个如同银铃般的声音打断了老妪的话,直接喝道!
当少女话落,其余的一些才女也是淅淅索索的议论了起来。
正当梁辰打算上楼救场的时候,楼上又传出一把柔和的声音说道:“各位姐妹,我们前往藏花楼都是负有家族使命的,区区几天坚守而已,如何不得了?”
听到这话,其余一些姑娘也是平静了下来,看得出,这姑娘的身份还是有点分量的。
“敢问姑娘高姓?”
听到梁辰温文尔雅的声音,一众姑娘立即寻声望去,只见楼梯处站着一名年纪与自己相仿的少年。
少年长相清秀俊朗,头戴银冠,身穿玄青色氅衣,举止之间尽是儒雅。
看到少年如此,一些姑娘已经开始整理着装,原本不耐烦的脸上也换成了腼腆。
一个小姑娘看着梁辰,双颊一红,低声对一旁的姐妹说道:“若是这样的先生,我愿常住于此”
而刚才被梁辰提问的姑娘看到梁辰,脸上亦是微微一僵,片刻才整理好表情,对着梁辰一礼:“阿姎乃陈家女眷也,名唤陈情之,夷门谱牒,梁苑冠裳,先祖为太常,后人久居于仙尘已有三百载”
她自称“阿姎”而非更常用的“奴家”,这就有点卖萌的意思。
阿姎是旧时女子的第一自称,但后面她又说“夷门谱牒,梁苑冠裳,先祖为太常”,表明陈家是世家,做官出身,三百年前先主曾担任过朝廷的太常,只不过后来族人定居在仙尘县而已。
梁辰眉头一挑,看起来这个叫陈情之的才女是汉学出身,说话文绉绉的。
看着少女如此严谨,说话更是一丝不苟,果然有几分戚舞的风采。
李正不愧是青楼出身,挑选女子的眼光确实独到。
只见陈情之体态妙曼,身穿红绸,举手投足之间气质更是贵不可言。
仔细打量一番,此人美而不妖,艳而不俗之中又是千娇百媚,美目流盼之中又有风韵流淌。
对着陈情之微微一笑,梁辰这才笑道:“姑娘莫要如此,平日我等只说白话,以免气氛过于拘谨”
听到梁辰的话,陈情之先是一愣,在她看来,梁辰应该是汉学一派,毕竟朝廷崇尚大汉文化,要取悦朝廷的达官贵胄必然是一件十分严谨的事情。
但看到梁辰如此随和,陈情之也是松了一口气,严肃的脸也随之缓了下来,说道:“想必公子便是前来指导的先生了”
梁辰依旧保持微笑,说:“我乃梁辰,是藏花楼的食客,因受戚夫人所托,前来指点一二”
这些都是未出闺房的大小姐,听到梁辰的话,心里也有些不忿,什么叫做指点一二,你一个小毛孩,看年纪比自己还小。
虽然一些姑娘是这样想的,但是脸上倒是没有表现出来。
梁辰回头看向老妪,老妪年约六旬,一头银丝挽于身后,身形微微佝偻。
对着老妪微微一礼,梁辰笑道:“女士您好,敢问阁下可是这里的帮佣?”
看到梁辰如此谦卑,老妪从未受到过这般礼遇,有点受宠若惊,连忙摆手说道:“可不敢,可不敢如此呐,老身受夫人之命,长期驻守于此,每日打扫清理,梁公子若是不弃,以后称呼我一声余婆便好”
梁辰点头,又道:“余婆,请问之前拜托的你们办的事可曾办好?”
余婆看着梁辰越看越是喜欢,便道:“在树根娃子那,老身这便去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