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铭郴没应声，他便静静站在一旁，也不敢叫他。纠结了一会儿，实在觉得既然来了，再怎么样也要把这事情告诉他。“周总？”他又加大音量叫了几声。
周铭郴终于睁开眼，“你怎么来了？”
“周总，公司出了大事了！”邱城紧张兮兮说道，将上个月的营收报告递给他，“你看，这是刚统计上来的数据，咱们上个月的营业额相较之前大幅下降。”
周铭郴拿过来，简单翻看，“什么原因？”
“当然是因为宏立集团的发布会了啊，他们也不商量，一盆脏水直接往咱们头上泼。我们又没采取任何行动，别人觉得风光集团好欺负，现在谁都敢上来踩一脚。这次是因为有人造谣酒店空气质量不达标，那下次说不好是什么了。这事儿要是不解决简直没完没了。当初要不是…”他说到一半，忽然住了嘴。
“当初要不是什么？”
周铭郴知道邱城想说什么，当初要不是他极力阻止，风光集团一定也会开发布会对宏立集团的说法一一进行驳斥，也会不会任由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
邱城不敢说，他刚刚在气头上，不小心说了不该说的话，看到周铭郴脸色不对才意识到问题，现在哪还敢再多说一句，当然是很识相地乖乖闭嘴喽。
“就因为一个根本没有证据支撑的谣言，就让酒店业绩下降这么多，看来风光集团确实该好好整顿一下了。”周铭郴说。
“周总，人言可畏呀！”邱城赶忙说道，“我们知道这是毫无根据的谣言，可别人不知道啊。而且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那么多，随便找几个好事之徒出来宣传，那我们几张嘴也说不清。你没听过那句话，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的吗。”
“再说，媒体最喜欢这种污点新闻，很容易激起民愤。你现在立刻说没有，也不会有人相信的。就算相信，他们也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希望事情发展的越严重越好，反正是看戏，又没利益关系。”邱城委屈巴巴说道，“只有咱们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周铭郴看他一眼，“那你现在急匆匆跑来告诉我是想得到什么结果？”
“只要周总你一声令下，我立刻召集记者开会，把之前的事，加上这次的谣言，一次清楚明白地跟他们彻底说清楚，以后也休想再造谣！”邱城义愤填膺说道。
“你刚才不是说，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么？开个发布会就能解决问题？”
“这…”邱城也犹豫了，“可总比什么都不做好吧。”
周铭郴将报告塞回他手里，“既然做什么用处都不大，何必浪费时间精力。”
邱城很惊讶，这根本不像是他认识的周铭郴。过去的周铭郴容不得公司受到任何一点非议，哪怕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他都会严肃对待。这次的问题在他看来已经很严重了，结果周铭郴竟还无动于衷，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见他还站在原地，周铭郴问，“还有其他事吗？”
“不是。”邱城蹙了眉，他实在觉得这事太反常，今天要不把这问题问出来，他晚上都会睡不着觉，“周总，为什么我觉得你最近对公司这么不上心啊，难道风光集团内部要有什么大动作了吗？”
“想多了。”周铭郴应道，“我只是觉得现在做什么都没用，不如干脆不做。既然是谣言，过一阵子也就自然消失了。我是不相信真的有人会这么无聊，一直咬着我们不放。”
邱城无奈了。周铭郴一向是个一意孤行的人，根本听不进别人的意见。就算偶尔真的照他人意思行事，那也并非是因为那人说服了他，而是因为他的想法刚刚好与那人相同，只是巧合罢了。今天来时也想过这种结果是有可能，只是心里还是难接受。
“周总，你变了。”走之前，他说道，“你变得我都快不认识了。”
周铭郴皱了眉，原本已经躺下身，又不怕费力气地坐了起来，“把你那些莫名其妙的话都收一收，好好回去工作，不要胡思乱想。”
他听到邱城暗自叹气，伸手关上了卧室的门。这次自己一定让他失望了，周铭郴知道。邱城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鞍前马后，连家里的事都会经常吩咐他去做，却几乎从未有过半句怨言，他是真的相信自己，相信周铭郴是最好的老板，也是风光集团最好的老大。不知这次会不会令他开始质疑自己。
都说信任是相互的，邱城毫无疑问是百分百信任自己，可他呢？他真的信任邱城吗？如果他信任邱城，为什么不把之前跟张九年合作的事告诉他，反而让他每天殚精竭虑为公司忧心？真的只是不想让他烦恼吗？周铭郴扪心自问，却没办法给出一个合理的答案。
他躺在床上，仍觉得头晕目眩。说是晕血晕针，其实只有他知道，最近自己经历了多少个失眠的夜，否则也不会凌晨两点还在录夏鹿的呼噜声。那个时间，他本该熟睡才对。
如果自己的做法是错的呢？周铭郴心里忽然萌生出可怕的想法。这段时间他从未怀疑过去自己，如果有，也极其短暂。可是看到邱城的反应，他忽然犹豫了。如果自己的做法是错的，结果是他一个人可以承担的吗？
没一会儿，房门轻动，夏鹿探了个小脑袋进来，“邱城刚才走了，我看他心情好像不大好。你们吵架了吗？”
周铭郴原是背对她的，听到声音才转过身来，“你觉得呢？”
“我觉得应该不至于吧…他不是最听你的话，也最怕的你吗？刚刚甚至还不敢自己来找你，还是张妈劝了才敢上来的。”夏鹿说，“我想他是不会主动跟你起争执的，应该是你又说他了吧。”
周铭郴不置可否，果然自己在她眼里就是这种形象。看着夏鹿，他心中忽然浮现出另外一个问题。那夏鹿呢？他真的信任夏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