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道友出关!”
随着眼前浓雾的逐渐散去,莫问的身形开始显现出来。
“不过半个月的功夫,道友居然就修成到金丹境后期,真是可喜可贺!”
面对着离难的恭贺,莫问却没什么感触。
他原本就身处金丹境中期,距离后期只剩一线之隔。
眼下又吸收了成千上万名修士的灵根、十八九名金丹修士的金丹与一名元婴修士的元婴,只修成到金丹境后期,莫问其实有些不满。
在他看来,自己理应能冲击到元婴境才是。
但金丹与元婴之间,相隔一个大境界,绝非是简单的境界堆砌。
若不能打破“天障”,让金丹孕育出元婴,就算是杀再多的人,都于事无补。
他心中暗道:
“罢了,修成到金丹大后期,我该知足了。”
“剩下再有功夫,修成三十六柄气剑与天剑诛邪阵,元婴修士都可一战。”
“倘若将附雷之术与天剑诛邪阵合二为一,便是元婴修士都能诛杀。”
“再不会如先前那般,被一名元婴修士轻易拿捏。”
事后想来自己与传音使者的大战,莫问还是心有余悸。
若不是有太清归虚箫与梁羽的奋力一击,他能否在传音使者的手下活下来都是未知之数。
不过,饭一口一口吃,路一步一步走。
“怎么样,这段时日宗门之内有没有人来找我?”
“自然是有的,都让在下挡了回去。”
“不过再拖下去,恐怕就不成了。”
莫问微微点头。
死了一名元婴长老,一名金丹长老,眼下平沧派该是何等的兵荒马乱可想而知。
“也不急在这一时,等你与太清归虚箫将那些尸首的血肉尽数吃尽我们再走!”
离难一听大喜,拱手道:
“请道友宽心,至多三五日,必将这些血食尽数化了!”
说话间,离难与太清归虚箫俱是化作一缕流光,争先恐后的冲进了山洞之中......
三天后,平沧派、苍云阁、青霄宫,莫问洞府。
此时,莫问闭关的山门之前已经挤满了人。
崔振元与厉锋两人一脸焦灼,三言两语的在说着什么。
常青则是独身一人,抱手靠在一旁的柱子上,看似闭目养神,但不停敲打的手指尖还是暴露了他的慌张。
在他们的后面则有五六名分管着各处要紧职位的金丹境长老正眼巴巴的看着这三位金丹境大能。
“莫阁主出关了!”
不知道是谁眼尖喊了一嗓子,所有人的眼光齐齐看向了前方。
却见莫问施施然从正门踏出。
“阁主,你可算是出来了!”
众人登时便一把围了过去。
崔振元更似看到救星一般,他一摊手道:
“现在整个东华洲都乱套了!”
“再不出来,真不知道我等该如何收拾这个局面!”
莫问眉头一皱,装作不知道:
“出什么事情了,叫你等这般失态。”
一行人一边说话一边朝着青霄大殿走去。
“你是说,宗门连死了三名元婴长老?”
“是的!”
崔振元坐在椅子上,朝着莫问一拱手道:
“北玄观主事长老梁羽死在了极西载元宗,西宸观主事长老吴怀峰死在了折箩山,宗门后来派出去的南陵观主事长老卫不平在半途遭到了天一教的袭杀,死在了折箩山以西百里之处。”
“眼下中辰极西之地与北方大部,都失陷于天一教之手,形势危如累卵啊!”
莫问心中登时凝重起来。
梁羽的死他知晓,但吴怀峰.....
吴怀峰的背后,站的是那位德高望重的化神境修士紫元长老。
世人皆知,她与三高六望之间交情莫逆。
她能修成化神,所需的天材地宝尽数都是世家所供。
向家与天一教的勾结,莫问眼下已经心知肚明。
只苦于向平云此人直截了当的自杀,让莫问死无对证,不好下手。
既然向家与天一教有牵连,那这位紫元长老呢?
“吴怀峰是不是诈死,赚的卫不平?”
莫问眉头一皱!
他现在实在信不过这些世家的哪怕一个字。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便觉得那天发生在折箩山的事情里面必然有蹊跷。
卫家虽然是三高六望之一,但是做事极为规矩,也素来不怎么掺和世家之间的利益联姻,反倒是热衷于嫁娶寒谱修士,故而其他世家素来不亲密,有时甚至会遭到排挤。
“保不齐那吴怀峰与天一教也有勾结,坑害了卫家的修士!”
“蛇鼠一窝!”
看着莫问半天不语,崔振元有些着急:
“莫阁主,拿出个法子来,也好叫我等有个主心骨在。”
莫问没接话茬:
“你们去问过三位上真没有?”
一旁的厉锋皱眉低声道:
“怀真子上真已经远渡重洋,赶赴万重山脉去了。”
“雷火长老早两天已经出关,眼下正在追查折箩山与载元宗惨案。”
“眼下平阳子上真坐镇宗门,只姣我等来寻阁主你,说这铲除天一教的事全权由阁主定夺!”
莫问没想到,自己不过是不在宗门短短时日,居然出了这么多的大事。
他摸了摸下巴,不解道:
“眼下自家都这般火烧眉毛的光景,怀真子上真怎生还有心思去驰援别人?”
听着莫问丝毫不给怀真子这位炼虚大能面子,底下的人面面相觑。
莫问敢这般直言不讳,他们可不敢。
崔振元小声道:
“怀真子上真走的早,小半年前就去了。”
“当时照着您的布置,整个中辰都安定了下来。”
“恰逢清霄派求援,怀真子便去了。”
“清霄派求援?”
莫问不自然的便想到了怀虚子,他心里一紧:
“难不成万重山脉那边出事了?”
“这倒不是,天一教好像绕过了万重山脉的防线,在永安洲内放了一把火。”
“怀真子长老过去,主要是过去帮着收拾永安洲的天一教修士的。”
“毕竟之前我们这里摆布的不错,永安洲那边便想着让怀真子长老指点一二。”
怀真子与清霄派渊源颇深,他去帮清霄派,倒也合情合理。
至于平阳子说铲除天一教的事情由自己做主,莫问倒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开元子临死之前的遗训,这伙人不敢不遵。
但是一想到开元子对自己赤裸裸的鄙夷,莫问心中还是有所芥蒂。
莫问甚至觉得,若不是自己侥幸修成了紫霄神雷,在反抗天一教时还能有大用,开元子甚至会杀了自己。
“喜欢便喜欢,不喜欢便让我滚蛋,或者打杀了我。”
“一边用着我,一边嫌弃我背叛师门,瞧不起我,就这心性,呵,妄活了数千年!”
莫问冷笑一声,不置可否。
不过,自己也不能放任着天一教肆意劫掠。
天一教精通各类血肉术法与神魂法术,谁知晓那位传音使者到时候又能做成什么图谋?
比之开元子对自己的鄙夷与可能藏下的杀机,还是天一教更让莫问忌惮。
不过,他也早已胸有成竹,当下便将笔墨拿了过来,洋洋洒洒,文不加点便是一篇雄文。
“拿下去,照令行事即可。”
众人看莫问这么快便将主意拿定,大喜过望:
“阁主神机妙算,我等拜服!”
可等他们接过一看,三两行下,一个个脸上都黑了下来,手捧着那一张纸,抬头看着莫问,苦笑道:
“这,这行得通吗?”
无他,莫问写的方略实在是有些太过惊世骇俗。
四个大字:竖壁清野。
莫问要求中辰之地所有的宗门与修仙世家都必须限期三个月内迁移到平沧派方圆百里之内结寨扎营自保。
三个月后,平沧派将联合中辰之地的宗门联手对中辰之地展开搜捕。
凡是地处平沧派百里之外的修士,一经发现,立即处死!
这无异于天方夜谭。
一纸诏令,就叫中辰之地的宗门尽数抛家舍业,背离自己祖祖辈辈生活的山门,怎么可能!
“这些你们不必担心,自有投奔者,只要有人来带头,后来那些吃过亏的宗门自然也会过来。”
“在生死存亡面前,区区祖业能算什么?”
“再说了,又不是让他们永远不回去。”
莫问毫不在意。
镇魂灌体之术之多能维持个三个月。
区区凡人的血肉魂魄又能凝聚多少高深修士出来?
只要自己拿定了修士这个大头,叫天一教的雪球滚不起来,他们自然会解体。
到时候自己再主动出击,管保叫天一教乖乖退却。
虽然法子是笨了一些,但奏效。
“可阁主,就算那些修士肯来,平沧派方圆百里,又如何能住下数以十万甚至百万记的修士?
“就算住下这些修士,此地的灵气如何能供养这些人?”
莫问努了努嘴:
“将纸翻过来。”
这些人照做,翻过来一看,却见莫问在背后画了一副草稿。
草稿之上,用寥寥几笔线条,勾勒出一栋栋高达百层,每层二十余间,密密麻麻如麻将一般排布整齐的高楼。
“这一栋楼就能住上两千余人,建个万把栋,多少人住不下?”
崔振元闻言抬起头来,惊诧的看着莫问,颤声道:
“这,这简直就是鸽子笼,这是人住的地方吗!”
其余的人也都附和了起来,一个个唾沫星子乱飞
“就是,别说独占一座山了,就连个院子都没有,住在半空之中算怎么回事?”
“监狱吗?”
“排布的这般密,每天日头都晒不到两个时辰。”
“我跺跺脚,还得担心吵到底下的人是吧!”
“住在这种房子里面,我宁愿去死!”
莫问看着这群义愤填膺的长老,气不打一处来:
“怎么就不能住人了?”
“既然宗门将重担交给了我,你们就照着我的法子做事就是。”
他右手挠了挠后脑,左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吩咐道:
“准备一下,将这份诏令润笔一二,加盖平沧派两阁大印,明日寄送各大宗门家族。”
“营造大楼之事,交付平天阁料理。”
“一个月内必须完工,不得有误,违令者斩。”
“三个月后,以往设下的各大防区与派遣出去的宗门弟子系数撤回。”
“哪家宗门不内迁,就让他们自己去对抗天一教吧!”
“我看是他们的祖业重要,还是他们的小命重要。”
说罢,莫问便撇下众人,自顾自的朝外走出:
“这件事情,崔长老、厉长老,你二人牵头去做。”
“我要去闭关修炼,三个月后出关。”
望着莫问渐渐远离的背影,崔振元与厉锋二人面面相觑,哭笑不得:
“咱们这位阁主,真是做的好一个甩手掌柜。”
“什么事情都叫我二人做了,唉。”
“算了,抱怨这些有什么用?吩咐下去吧。”
在这二人身后的金丹境长老们闻言齐齐打了个寒颤。
这些大人物动动嘴皮,到最后倒霉的不还是他们?
药思缈幽幽醒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只觉得全省上下酸痛不已,好似被拆散了一般。
勉强转动了一下脖子,打量了四周。
她身处一间陈设简单的简朴屋子之内。
慵懒的下午日光从朱红的雕花木窗透进来,零碎地撒在了墙角那一排深色的书柜之上。
透过眼前的木窗,入眼是一座清奇秀气的假山,一湾清流自石头缝隙无声倾泻而下,四周佳木茏葱,奇花闪灼。
清风吹拂,庭院之内树影婆娑,缓缓映入屋内。
正当药思缈疑惑自己身在何地之时,眼前的竹帘突然被掀开,一道高大的声影走入屋内,整个屋子都暗了下去。
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醒了?”
这一声问话,如同是雷霆落在了药思缈的胸口。
她突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颤抖着深呼吸起来。
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药思缈一时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两点樱唇颤了颤,没说出一个字来。
她脑袋一片空白,一双空灵的美眸涣散,好似没了焦点。
到最后,只是乖乖的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莫问望着药思缈那副无神的模样,好似是山间小溪之中不由自主的水草,一时竟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该进去还是退出去,直愣愣的站在门槛处,左脚进,右脚出。
相顾无言,唯有清风漫卷几片花瓣送入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