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投诚？”
莫问打量着眼前一脸和善的亥枭，冷笑一声：
“沾了我药王宗门人的鲜血，现在想投诚？”
“太轻松了吧？”
面对莫问阴森森的口气，亥枭并不畏惧：
“在下手上倘若沾了一滴药王宗门人的鲜血，便叫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
他赌誓道：
“尊上有所不知，自从本族族长知晓在下与尊上做了交易，私放了腾蛟一族，何其愤怒！”
“在下可是在海陵宫火牢里面足足待了大半年的功夫。”
“那滋味......”
这回轮到亥枭一声冷笑：
“等在下被放出来时，药王宗已经沦陷。”
“如今，在下被亥寒老贼留下来，给永安洲的人族修士当靶子，全然不顾在下死活。”
“他亥寒不仁不义，也休怪在下不忠不诚！”
亥枭说的义正言辞、咬牙切齿，莫问却并不相信：
“你犯了规矩，惩戒是应有之义，叫你留下来戴罪立功，以赎前嫌，有何不对？”
“戴罪立功？”
亥枭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
“哈哈哈，他带着药王宗的库存，头也不回的自己走了，留下老夫在这里与人族周旋，还说要逮捕剩余的腾蛟一族。”
“亥寒走了？”
莫问闻言大怒！
他还想着将地牢里面的人救出来，再将海陵宫与神妙观的人统统碎尸万段呢！
亥枭点了点头道：
“那老贼狡诈的很！他怎么会留在这里招人眼目？”
莫问沉默不语，不置可否。
亥枭见莫问沉默不语，接着说道：
“以边极此人的奸诈，他一定会擒下腾蛟一族，与亥寒做交易，又岂容我一个外族之人插手？”
“到时候他便可名正言顺以办事不力处死我！”
莫问眉头一皱，揪出了亥枭话头之中的不对：
“亥寒可是发过誓言，不灭腾蛟，不成炼虚，他为何不留下来亲自追杀腾蛟一族？”
“再说，便是没抓捕到腾蛟，以你的修为而言，在血煞族内地位恐怕也仅次于亥寒。”
“他杀了你，血煞族少了一大战力，岂不可惜？”
此言一出，亥枭便盯着莫问仔仔细细的看来看去，像是第一次看到莫问一般。
“你看我作甚？”
莫问被亥枭看的有些不爽。
“尊上可曾亲耳听过亥寒老贼发过誓？”
“眼见尚不得实，耳听又岂能为真？”
“什么不灭腾蛟不入炼虚，不过是糊弄三海水族与世人的鬼话罢了！”
“他若是真要屠灭腾蛟一族，当初在红港时便会自己动手，何须要我去围困。”
“他只当腾蛟一族是一步闲棋冷子，不过是用来消磨对手罢了。”
“师出无名，便说别人窝藏腾蛟。”
“药王宗不是第一个因此被灭的宗门了。”
“这些年，他已不知以此为名，屠灭了多少不服他的宗门。”
“连我，连我也深受其害！”
说到这里，亥枭用手指了指自己道：
“我与他亥寒虽为同族，不为同宗。”
他缓缓坐了下来，慢声道：
“当年，三海还为天阙海龙宫所制时，血煞一族主宗本是我这一脉。”
“我血煞族被腾蛟一族死死压制，不得喘息。”
“为了求活，便遣了族人游离泰安各处，想求一处安身之所。”
“那亥寒原本不过是一个旁支的弟子，名不见经传，却不知撞了什么大运，出去被一得道高人灌体了一套邪门的法术！”
“邪门的法术？”
莫问盯着亥枭道：
“有何邪门？”
亥枭闭上了眼，身子打了个冷战，似乎是不愿意再回想那段往事。
“吞噬血肉，精进修为！”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莫问脸上也是一寒，幸亏亥枭不曾看见。
“见到亥寒修行势如破竹，短短时日，便将我这个曾经的天才甩在了身后。”
“族老们疯了。”
“他们为了对抗龙宫，先是将托生我们血煞族的几个小海族给屠灭了，供着亥寒修炼。”
“到最后，杀无可杀，竟然将主意打到了自家人身上。”
“我那时气不过，与族老争辩，结结实实吃了许多挂落。”
“亥寒的画像，看上去可比你老了不少，你们会是同辈？”
莫问的质疑并未让亥枭生气。
“他那功法邪门的很，似乎有些透支生命的坏处，故此才显老。”
亥枭睁开了眸子，摇了摇头道：
“不管怎么说，亥寒已经盯上我了。”
“我疑心他已命在旦夕......”
“好了！”
莫问抬手打断了亥枭的话：
“亥寒我饶不了他，关于他的种种，以后再说。”
“你既然要投诚我寻条活路，自然要有所表示。”
亥枭似乎早就料到莫问会有此一问，当即便伸手从怀中掏出了一张尺寸见方的黄纸来：
“此物道友应不眼生。”
莫问打眼一看，微微有些吃惊，抬眉道：
“灵神法契？”
这灵神法契不比真神法契那般叫受契者生死不由己，稍稍宽松些。
收契者与受契者因约定契，约成契解。
但在成契期间，依旧能叫受契者生死为人所操。
灵神法契一出，亥枭的话莫问全然信了大半。
“道友倒是好手段！”
莫问眼光一瞬不瞬的盯着亥枭道：
“此契所成何因？所解何故？”
亥枭一点自己心窝，脸色一红，自嘴角逼出一滴发光的幽蓝色精血来。
他右手运法，小心翼翼的凭空摄拿着精血，涂到了灵神法契之上。
“亥寒无道，日后此贼恐为一己私欲，屠灭三海水族与七洲人族。”
“为免万灵涂炭、天道倾颓，弟子亥枭，愿以神魂相托，助莫问道友诛灭亥寒！”
“亥寒受死之日，即为解约之日！”
莫问盯着一脸郑重的亥枭，也是逼出了金黄色的精血一滴，飘到了灵神法契之上。
“杀了亥寒，此约即解！”
听着莫问直白的祷词，亥枭有些哭笑不得。
修道之人，自然是信奉冥冥之中自有天道轮回。
便是自己内心再怎么想，定约时上对苍天，总要说些冠冕堂皇的话来，才好心安。
似莫问这般直来直去，太过少见。
还未及的亥枭多想，却见那吸收了他与莫问精血的符纸无火自燃，眨眼间化为飞灰。
“嘭！”
一股无形的锁链突然炸了出来，钻入了他与莫问的体内消失不见。
亥枭摸了摸那锁链穿进身体的地方，却没找到一丝内外伤。
“果真神异！”
再沉入自己神识海中一看，果如典籍所言，一条灰白色的锁链已经将他的神魂死死困住。
而锁链的另一边，则是没入了莫问的神魂海中。
从现在开始，他一条命便握在莫问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