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西之地的白色荒漠边缘盛产一种叫盐晶花的药材,乃是炼制几味重要丹材难得的草药。
只要能采摘出来,转手一卖,便能卖出高价。
此草药乃是两色天山附近少有能卖出高价的特产,也是许多宗门赖以为生的活计。
每隔一段时日,两色天山上的宗门便会组织起来,趁着白毛风退却的间隙,前去白色荒漠的边缘,采摘盐晶花。
而药思缈,就是差不多大半年前,载元宗修士在采摘盐晶花时救回来的。
算着日子来看,便是莫问来到此地后不久,药思缈就被人救了回来。
莫问当时正在偏远灵田之内闭关修炼,加之莫问消息闭塞,并不知晓此事。
不过就当莫问知晓,恐怕莫问也不会在意这件小事。
而恰巧药思缈救回时,向平云接替换防此地。
作为平沧派驻防此地的代表,他自然要看看载元宗救回来的人是不是什么可疑人等。
据着春荷等人说,向平云自此之后便送丹药给药思缈治病,借机嘘寒问暖。
连着换防也不去换防,一呆就是大半年。
向平云嘴上说着要为宗门师兄弟分担担子,但醉翁之意人尽皆知。
而那位载元宗的少主也是不遑多让,频频照顾药思缈。
不过药思缈自己多的是丹药,倒也不用这两位的殷勤。
待到药思缈好的差不多了,她偶然看到有其他宗门的人来载元宗求救结果被赶出去。
她于心不忍,便开始救人。
这一救,附近宗门的都知道载元宗来了个人美心善的活菩萨,排着队上门求救。
载元宗索性就给药思缈一间道观,让她专心救人。
因之药思缈医术高明,一时之间,倒叫附近宗门的人在感激药思缈的同时,更加信服载元宗。
得了好处的载元宗自然乐此不疲,专门拨了一批人马给药思缈。
因之药思缈丹道技艺高超,身上又带着数件值钱的法宝,众人对她的耐力也是猜测纷纷。
但无论如何,没有人怀疑她是邪修派来的卧底。
药思缈惊为天人的美貌为她洗刷了一切嫌隙。
很简单,邪祟若是要派人做内奸,定然不会找个样貌如此惹眼的天仙女子。
偶然有人垂涎药思缈的容貌与财宝,但一想到向平云与林道同这两位护花使者在,皆是望而却步。
药思缈就这样糊里糊涂的在载元宗站住了脚。
不到一年的功夫,已经是享誉两色天山的姚仙子了。
莫问将这一件件的来龙去脉从脑海中过去,试图抓住那些被隐藏在纷纷扰扰之下的线索。
“早该动手,何至迁延今日?”
“不对!”
思来想去,莫问还是觉得那个向平云有问题。
“就算是向平云想要留下来,恐怕向家也不会让他这位以后的支柱如此任性。”
“嗯?”
就在莫问准备深挖之际,他的神识敏锐的捕捉到了有两名筑基修士正在顺着山崖一前一后,悄无声息的靠近着悬壶观。
“鬼鬼祟祟,来者不善!”
莫问冷哼一声,消失在了禅室之中。
“应该就是此地了!”
英姨潜伏在一人高的灌木丛中,顺着密密麻麻的树木缝隙,看着眼前掩映在夜幕之中静静沉睡的悬壶观。
临动手之前,她又从怀中掏出了悬壶观的地图,铺在了手掌心,一双枯骨手指在地图上来回游走,嘴中将手指停在了药思缈居住的偏殿。
“哼!红颜祸水,老身断然不会让你接近少家主分毫!”
“今日留你不得!”
说罢,英姨又从怀中掏出一个靛青色的小瓶子,晃了晃,干瘪的嘴唇之中滑出几个字来:
“哼,这冥渊销魂散,素来只用来对付金丹境以上的修士,今日拿它来毒杀你,也算是给你面子!”
说罢,英姨一掐诀,整个人一晃,竟如同透明了一般,消失不见在原地。
很快,她便悄悄潜入到了悬壶观内。
忙碌了一天的悬壶观上下都陷入了沉静的温柔乡里,后堂的病患大多都睡着了,只有几盏道路旁微弱的宫灯在夜幕中燃烧着,映衬的此地更加黑暗。
英姨如同一只蝙蝠,悄无声息的划破夜幕,停到了药思缈所在的偏殿旁边。
她将左掌张开,贴在了墙壁之上,闭上眼睛,透进神识,果然探查到药思缈在打坐。
“红颜祸水!”
说罢,她便将那冥渊销魂散拿了出来,这冥渊销魂散无色无味,见风眨眼就融,只消一滴沿着窗户缝渗进去,管保叫一屋子人都能死绝。
“死去吧!”
正当英姨准备下药之际,她却突然眼前一黑,整个人竟然没了知觉,直直的软了下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英姨这才幽幽的醒了过来。
她一睁眼,却发觉自己已经处在了一处草庐之中,靠在墙角。
草庐内一地狼藉,锅碗瓢盆都摔得粉碎,看起来一副久无人居的样子。
还未等她回过神来,却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幽幽的低沉声音:
“醒了?”
这两个字声音不大,但却如晴天霹雳一样,炸得英姨汗毛倒立!
她循声望去,却见一名面色蜡黄、身形消瘦,穿着一身粗布麻衫的少年人正坐在一堆破烂之中,正定定的看着她。
英姨登时背后湿了一层。
方才她放出神识出去都不曾见到此人,可见此人修为高过她太多。
弄不好,已经到了金丹修为。
非金丹修为,绝不可能就这样轻轻松松将自己制服。
英姨脑子飞快的联想着,却发觉自己从未见过眼前这位金丹境高人。
“仙师,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此番何故这般对老身?”
莫问并未回话,反倒是直截了当的问道:
“你是谁,今晚去悬壶观所谓何事?”
说罢,莫问从储物戒指中抛出一具尸首出去,砰的一声,摔在了英姨的面前,砸的一地零碎叮当乱响。
“如实说,不然这就是你的下场。”
英姨望着眼前那具尸首,一身黑衣夜行服遮的严严实实,身上的血迹还是殷红,一看便知是刚死不久。
脸上表情扭曲狰狞,龇牙咧嘴,死不瞑目,显然是死前遭受了非人的酷刑折磨。
十个指头七扭八歪的接在手掌上,已经被尽数扭断。
身上有着七八个显眼的血窟窿,一只眼窝里面插着筷子。
那副惨状,看的一向心狠手辣的英姨都发怵。
她偷偷咽了口唾沫,决定先探探莫问的底细,朝着莫问拱了拱手笑道:
“未知晓仙师高......”
话还未说完,她却看到对过坐在垃圾堆中的那名少年人眼中突然闪起了诡异的紫光。
那些紫光倏忽一闪,英姨便觉自己的神魂瞬间便被吸走。
“糟了!”
她心中暗道不妙,但为时已晚。
神魂为莫问所控的英姨登时眸子之中毫无光彩,空洞无物,望之形如提线木偶一般。
“我且问你,你叫什么名字,什么来路,今晚到悬壶观有何图谋?”
莫问一边运功维持着灼魂紫目控制着她的神魂,一边开始拷问。
受制于人的英姨听到莫问的话,身子颤了两下,犹豫了片刻,似乎在做什么斗争一般。
“嗯?”
莫问眉头一皱,暗自又加大了一把赤阳真火。
果然,英姨紧闭的嘴终于被撬开:
“我乃是高阳向家族人,向英。”
“今晚来此,乃是为了毒杀姚墨。”
莫问听罢眉头一皱,继续逼问道:
“你是奉了谁人的指使?”
向英又是一阵挣扎,身子颤抖不已,却始终闭口不言。
莫问见状,一咬牙,将赤阳真火催动的更加厉害。
向英登时面色扭曲起来,似乎是在遭受着这世上最痛苦的刑法,就连说话都变得断断续续起来:
“都是,我自己的主意。”
莫问听着一愣,登时觉得不可思议。
正待他准备进一步逼问的时候,向英却突然发出一声尖利的惨叫声,随即口吐鲜血,整个人直挺挺的摔在了地上。
若非是莫问将此地下了隔音咒,这一声惨叫定叫整座山上的人都知晓。
向英居然就这般死了!
莫问无奈的看着线索断掉,叹了口气:
“唉,看来这赤阳炼魂诀还得多多操练。”
“这个载元宗的修士说是受了林道同的指派,去掳掠药思缈,到还说得过去。”
“这个向家的向英是什么意思,为何要杀了药思缈?”
莫问百思不得其解。
但此时天色已近黎明,再过会儿就该天亮。
莫问也不能再在这片灵田逗留太久。
他正准备将这两人的灵根汲取,再毁尸灭迹之际,却突然灵机一动,眼神不自觉的飘向了趴在地上的向英身上。
当初他布置的时候,说的是每个平沧派筑基执事带着十名弟子。
这个向英很显然不是平沧派的弟子,而是向家派来照顾向平云的。
向平云对药思缈的垂涎人尽皆知,此人却敢自作主张来截杀药思缈,足可见此人身份地位不简单。
他眼珠一转,嘴角勾起一丝弧度,随即唤出离难来。
“离难道友,有一件万分重要的事情拜托你去做。”
说罢,他便将那向英的尸首交给了离难,又写了一封信,递给了离难:
“你带着这副尸首去这信封之上所记载的地方,将这具尸首交于接信之人,便快快赶回此地!”
虽然不知晓莫问要做什么,但离难也没多问,只是将向英的尸首与那封莫问的亲笔信收下:
“定不辱命!”
说罢,便趁着夜色离开了此地。
望着离难远去的背影,莫问将屋子里面的蛛丝马迹都给抹去,又把自己的衣裳整理了一下,确保万无一失后,也匆忙离开了此地。
待到他返回悬壶观不久,东方既白,整个悬壶观又开始周而复始的忙碌起来。
循着惯例,莫问与春荷、夏荷二人齐齐去了药思缈的住处请安,顺便开始新一天的传道受业。
等到莫问去的时候,春荷、夏荷二人已经到了。
二人看到莫问,皱眉道:
“今日怎生来的迟了?”
她们知晓药思缈要走,恨不得早晚都与药思缈腻在一起。
浑然不知自己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的药思缈则没有在意,头也不抬道:
“坐下吧。”
讲完早课,药思缈又带着三人又去后堂去看那些病人。
快近正午时,药思缈终于带着三人将整个悬壶观的二十多位病患尽数再看了一遍。
她再三叮嘱三人:
“治病救人,马虎不得,切不可......”
话还未说完,却听到门口有人禀报:
“姚丹师,林少主正在求见!”
药思缈眉头一皱,自言自语道:
“他来作甚?”
眼下她寄人篱下,自然不好拿着一副黑脸应付,当即便叫着侍女前面带路。
莫问心里一声冷笑,知晓这林道同按捺不住,准备来寻人了。
“这段时日宗门之内俗务缠身,未曾过来拜会姚仙师,还请姚仙师见谅!”
一见到药思缈,林道同的眼睛都快睁不开,就连来的目的都抛之脑后,全然顾不上。
“蒙掌门看中,非要叫我去经手宗门事务,说是以后要将宗门相托。”
嘴上虽然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但是林道同的眼神却在偷偷的打量着药思缈。
对林道同的心思,药思缈自然是一清二楚。
若是药思缈是个没见过大场面的,或许真的会因为林道同的身份与这番说辞而心动。
但药思缈乃是药王宗宗主的女人,区区一个载元宗,在她看来,还没有药王宗的外门强盛。
曾经沧海难为水,她自然是瞧不太上林道同这般自我炫耀的作风。
“若是莫问,绝不会如此。”
一想到再过几个月就能见到莫问,药思缈的心情一下子好了不少,加之她受过林道同的好处,自然是笑脸相迎:
“林少主这般说,真真折煞了区区!”
“不知林道友此番前来,有什么吩咐?”
林道同看着药思缈笑颜如花,迷糊的魂都快没了,呵呵笑道:
“没什么,只是恰巧路过,来看看姚仙子。”
就在林道同准备走近一步与药思缈多说几句之时,却听到门外又传来一声通报:
“姚丹师,平沧派向平云向仙师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