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莫问说手中并无向舵天的把柄,常青原本笑呵呵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向舵天说的冠冕堂皇,但晚辈却是不信。”
莫问捡了一张交椅坐下,坦言道:
“那向平海见我如耗子遇猫,断然不敢大闹刑场。”
“他敢如此不轨,定然是有人事前放出话来说要保他不死。”
“能让向平海这等世家大族的嫡系血亲坚信不移,放话的人自然身份低不到哪里去。”
听着莫问这般说辞,一旁的常青回过了味:
“你的意思是,向平海今日在正阳门前的所作所为,都是受了向舵天的指使?”
“这又是为何?”
百思不得其解的常青也找了一把交椅坐下。
他今天料定与世家之间有一场恶战,没想到那向舵天居然反过来给莫问搭了个梯子。
“难不成,那向舵天知晓这次三位上真想要铲除世家之弊,特地明哲保身,卖你一个天大的好处,好教你高抬贵手?”
思来想去,常青也只能想出这个因由来。
莫问心中充满了隐忧。
他宁愿向家今日与他对峙正阳门,也不愿意看到向家抬他一手。
今日如此沉静的向家,让他觉得可怕!
“不消说,那向舵天肯定是放出风去,叫向平海今日在正阳门前作乱,保他不死。”
“自己嫡亲玄孙的一条性命加上向家万载的威望。”
“这份礼未免太大了!”
“若是向舵天真是想到了这一层,能豁去这般代价,那向家当真小觑不得!”
常青觉得这些弯弯绕烦人:
“别管这些了,既然向家已经给你铺了路,只管向下走。”
“人言向舵天聪慧近妖,能做出这等常人不能为之事倒也不稀奇。”
莫问也决定暂时先放下向家这一遭。
眼下还有更加头疼的事情等着他。
这边的常青正与莫问在青霄殿内谈心,那边的张伦也在与紫元倒着苦水:
“他莫问算什么东西!”
“一个小小的金丹境修士,放在外面我正眼都不曾多看一眼的腌臜废物!”
张伦红着眼,越说越气,到最后甚至当着紫元的面拍起了桌子,将那张名贵的灵玉仙木桌拍的叮当作响,甚至连上面的茶盏都跳了起来:
“他不就仗着后面有雷火那老不死的撑腰吗?”
“有什么可神气的?这会儿反倒爬到我的头上了!”
“还让我去南幽洲!”
“行了!”
就在看着张伦似乎永无止境,紫元不悦的将张伦的话头打断:
“说这些抱怨的话可有什么用处?”
看到紫元面露不爽,一直不停诉苦的张伦这才头一缩,停了下来。
张伦嗫嚅了半晌,才从嘴缝里面挤出了一句话:
“您,您得替我主持公道。”
她既然放了张伦进来,自然便想好了替张伦出头。
但眼下看着眼前这个唯唯诺诺的张伦,紫元气不打一处来,暗道了一句烂泥扶不上墙。
骂归骂,但想到接下来还需用到此人,紫元还是硬生生将心头的火压了下去。
她沉声道:
“你现在被莫问盯上了,人家铁了心要将你剔除苍云阁,你能有什么法子?”
“他让你去南幽洲,你便当真去南幽洲?”
“带些灵丹妙药去僻静地方闭关个三五十年就是。”
“三五十年?”
一听此言,张伦噌的一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一双眼睛瞪得溜圆!
修炼道法,最重财侣法地。
他虽然到了元婴境,但若是离了平沧派,那便是无根的木。
在外面待个三五十载,纯粹便是荒废光阴。
紫元的话里话外之意,说到底便是要用自己的忍让来安抚莫问。
这让张伦如何接受?
他满心以为自己替紫元这位西宸观观主等世家大族做了这么多事情,这时候紫元总会站出来说话。
谁能料想,紫元居然三两句话便将自己卖了个干干净净!
张伦看着老神在在的紫元,一股邪火从他的脚底板直冲脑门,烧的他脸色发红,五官扭曲,仿佛火气随时会从七窍之中喷涌而出。
但面对着紫元,他又不敢直言不满,咬牙压抑着性子,颤声道:
“长老,可还有别的法子可走?”
“那莫问既然连上谕文书都备好了,恐怕算计已久,到时候定然有别的手段等着我,欺瞒不得。”
紫元满不在乎的扫了张伦一眼:
“那老身没法能替你想。”
“你自去南幽洲追查天一教吧。”
说话间,一旁的童子便过来全张伦,言语之间已有送客之意。
看到紫元如此这般无情的对待自己,一向唯唯诺诺的张伦终于忍不住反问了一句:
“长老,这些年我在苍云阁替您做事,没功劳也有苦劳。”
“您怎么能这般对我?”
“苦劳?”
紫元仿佛听到了什么可笑至极的话,准备要走的她回过声,那一双眸子闪着摄人的寒光从垂下的白发间穿过,仿佛蛰伏在杂草之中的毒蛇。
本来怒火中烧的张伦闻言,心中如同被泼下了一盆冷水,登时面色一白。
“你不要忘了,当年你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修士,出生寒微,没有我提携你,你能有今日?”
“你主政正清院这些年,收的世家大族的礼难道还少?”
“现在居然还有脸站在这里说什么苦劳?”
仿佛点透了那层窗户纸,紫元不再顾及。
她朝着张伦踏出一步,强大的气场让张伦登时吓得后退了七八步,直到一旁的童子过来搀扶才止住身形。
“这些年我对你的栽培可还少?世家大族给你的天材地宝可还少?”
“居然被一个区区金丹境修士逼到了这副光景,还有脸朝我这里诉苦?”
“废物就是废物,烂泥扶不上墙!”
自从张伦成就金丹以来,便是四大观主都对他客客气气,何时曾听过这等斥责?
一通夹枪带棒的话将张伦脸上那一丝尊严彻底撕下踩在泥土里。
张伦只觉得自己好似赤身裸体了一般一丝不挂,又气又恼又羞。
脸上先是一白,随即泛红,变黑,到最后又变白,好似不断变化的脸谱。
“你若是真能较个高低来,倒叫我高看你一眼。”
“似你现在这副模样,哼!”
说罢,紫元再不管张伦,拂袖而去!
张伦只感觉心中堵得慌,一股子邪气散不出去,涨的他头昏眼花。
一旁的童子过来引他,被他一掌印在胸口,拍了个四分五裂,血溅当场!
“好好好!”
“竟然都这般看我,我倒叫你等看着我张伦究竟是不是窝囊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