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令人震惊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很快传遍了整个东华洲。
那个名不见宗传的小门派鹤云宗抗旨不尊。
平沧派派出九名长老前去讨伐,却全军覆没。
宗门上下九名金丹境长老,数百名执事、数千名炼气境弟子,尽数葬送!
只剩一位苟延残喘的长老存活下来,被赶到的真阳宗长老救下。
非但如此,连带着碧虚门、真阳宫两派的两名金丹境长老也不见了影踪。
死了十名金丹长老!
一时之间,东华洲的所有宗门都为之震动不已。
也亏得平沧派是大宗门,这才能承受的住这等损失。
换做是一般的门派,遭受这等重创,恐怕早已不知道灭亡了多少次。
饶是如此,平沧派内也是一片大乱!
死的这些人之中,除了两名长老是苍云阁的之外,其余六人,无不是世家大族的长老与精锐弟子。
整个平沧派上下一片素缟,三高六望家家戴孝。
雷火长老主持了水陆道场,超度亡魂,四大道观观主皆数出关。
莫问作为苍云阁代阁主,代表着平沧派两阁,对着平沧派上上下下喊出了那句复仇的口号:
“刻骨鹤云,枕戈待旦!”
自平沧派肇始,还未曾遭受如此奇耻大辱。
区区一个鹤云宗,就让平沧派折损了八名金丹境长老!
“定然是背后逆贼作祟!”
“我平沧派就算是血洗了整个东华洲,也要将幕后黑手揪出来,以告慰诸位长老、弟子的在天之灵!”
说到最后动情处,莫问甚至忍不住哽咽了一声。
他这一哽咽,引得无数没了丈夫、儿子的未亡人悲抝痛哭。
一时之间,场上响起了一阵悲鸣,哭泣声笼罩着整座平沧派。
随着莫问在台上继续慷慨激昂的朝着众人宣扬着对凶手的痛恨,诉说着平沧派绝不姑息的复仇大计,全场水陆道场的气氛也被烘托到了极点:
“誓杀恶贼,不共戴天!”
望着底下那一张张愤怒的脸,莫问的心里有些不舒服。
虽说那些人都投降了平沧派,死有余辜。
但说到底还是自己算计的他们。
那几名世家长老还则罢了,江浪起乃是自己一手提拔而起,认定自己对其有知遇之恩。
而今坐收了渔翁之利,莫问心中总有些挥之不去的愧疚。
他小时在天一帮,利用黑石夺取别人灵根时尚且没有这般愧疚。
但随着年岁的日渐增长,这种愧疚与日俱增。
他自认并非正人君子,更讨厌那些所谓的道德约束。
这种莫名其妙的愧疚让莫问心中非常的痛快。
夜半时分,月挂槐树枝头,碧云阁内夜色如水,盈溢中庭,其内树草阴影摇晃如水草。
莫问独坐庭中树下,孤身望月,思绪万千。
不过片刻功夫,却见那庭院之中走出一身穿轻纱的绰约女子,自一侧厢房推门而出,走到了莫问的身边,朝着莫问盈盈一施礼:
“多谢莫道友搭救之恩。”
她淡然一笑道:
“若非莫道友救了在下,在下可能已经死在了鹤云宗。”
她的话还未说完,莫问却猛地一回头,那双眸子之中闪着摄人神魂的寒光,刺的陈丹玉眼睛都痛。
“陈道友,你记住,在下没去过鹤云宗!”
这一句冰凉的声音让陈丹玉一下子回过神来。
她忙不迭道: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与莫问相熟越久,陈丹玉反而没有轻松的感觉。
她甚至觉得待在莫问的身边并不轻松。
这不是一个可以以常理度之的人,更不是一个纯粹意义上的好人与坏人。
若是惹火了他,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看着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陈丹玉有些唯唯诺诺,莫问的心里有些不痛快。
他在这世上已经没有多少知根知底的朋友,陈丹玉勉强算得一个。
看到故人对自己敬畏,莫问百感交集。
他抿了抿嘴,舒缓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侧过身子,朝着一旁的石桌一摆手,示意着陈丹玉坐下:
“近来琐事繁多,心情淤积,一时口不择言,还望见谅。”
陈丹玉摆了摆手,嘴上说着不打紧,谦让着让莫问坐下。
“当初宋山一别,我便与你二人分道扬镳。”
“这些年,你二人境遇如何?宋玉尘呢?”
听到莫问说起宋玉尘三个字,陈丹玉眼神当即暗淡了下来,嘴角的笑意也减退了几分。
莫问心里咯噔一跳,知道自己问了不该问的,自己消解道:
“事情都过去了,不提也罢!”
陈丹玉闻言摇头道:
“道友言重了。”
她抬手将袖子卷了卷,将手搭在了桌板之上,鼻子里面长长出了口气,像是将自己心中淤积的难过与委屈都吐出来。
“在外面隐姓埋名这么多年,许多事情无人可说,说与道友听听,对我也是好事。”
说罢,她停顿了一小会儿,眼神转了转,像是厘清从何说起:
“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贫贱夫妻百事哀。”
“当初幸得道友出手,我与玉尘苟全性命,逃去了岐山鸟道,跟着一队行商,准备东出永安,在那里寻个安稳的地方,与宋玉尘安安静静的过日子。”
“可不曾想,我等出走后约莫半年后,在岐山鸟道之上遭遇了一场极为惨烈的兽潮。”
“我们勉强逃出生天,但后来又遇到了劫道的修士,九死一生之际,受了几名药王宗修士的搭救,这才活了下来。”
“我们顺理成章,便去了药王宗安定。”
听到药王宗,莫问登时眉头一皱,他没想到陈丹玉居然与药王宗的人有关联。
“原本我与宋玉尘在药王宗,倒也过得安稳。”
“但不知道他受的什么刺激,见的修士多了,自己也想成仙,整日的胡乱配草药,想要修仙。”
“他没有灵根,如何能修仙?”
“只要一说他,他便说我不看好他,不支持他,又说什么仙凡有别,不能长相厮守。”
“时日一长,便如得了癔症一般,整日闭门不出。”
“连我说话他都不大能听得进去。”
“到后来,我常看他出入一名长老的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