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清宫内,大病初愈的建阳真人面色阴鸷的坐在首座。
致和院的两位左右护法与七大仙府的执掌长老亦是面色凝重。
建阳真人望着眼前的三名元婴、六名金丹长老,只觉得心里烦躁到了极点。
不过五十年前,致和院的左右护法还是两名化神高人,七大仙府的执掌长老也都跻身元婴之境。
可自从乾元府执掌长老曹克定陨落在了那仙人遗迹之中,霉运似乎就缠上了他们上清宫。
仙人遗迹的动乱便一下子叫他们前去调查曹克定死讯的长老死了大半,致和院左护法也被封死在了仙人遗迹之中,生死未卜。
右护法侥幸捡过了一条性命却也没挨过几年便撒手人寰。
当年叱咤风云,甚至隐隐有永安洲第一大派实力的大宗门,好似一夜之间便颓唐了下去,转眼只剩下建阳真人自己这一根顶梁柱,连带着永安三教之一的霸主之位都摇摇欲坠。
不少门派都虎视眈眈,只消探听到了建阳真人若是被莫问那一剑重创,便准备冲上来,咬一口上清宫的肥肉。
好在建阳真人总算是撑了过来。
有自己在,加之整个宗门内还有些弟子已经崭露头角,显现出仙苗的资质,建阳真人深信,只消自己再撑个百来年,便能将上清宫的颓势扭转过来。
可现在,有些人似乎打算趁着上清宫病,要上清宫命!
建阳真人抖了抖手上的一纸文书,盯着底下的一干修士道:
“这东西,你们可都曾看到了?”
底下的修士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默而不语。
“他们西方修士自己自乱阵脚,居然将罪责推到了我上清宫的头上!”
“里面说的这些混账话,什么叫我们上清宫登门谢罪?”
建阳真人气的直接将符戈门与冰罗门联手署名的檄文扔了出去。
那一张薄薄的白纸在空中打了个旋儿,无助的飘落到了地上。
上清宫左护法严克简与右护法杨志清互看了一眼,俱是默不作声,另一名元婴长老,玉熙府执掌真人秦臻亦是颔首不语。
这三人都无人答话,其余的长老自然是不敢多发一言。
看到自家的长老都不说话,建阳真人有些急火攻心,之前被莫问刺中的伤口竟然隐隐有裂开的感觉,一股钻心的疼痛袭来。
建阳真人咬着牙,指着严克简道:
“严长老,你身为本门左护法,值此外敌寻衅之际,难道半点说法也无?”
眼看被点到了自己头上,严克简也是一点法子没有,硬着头皮道:
“这些两洲修士的荒谬之语简直不值一驳!”
“不过两洲修士包藏的祸心却不得不防。”
“当年清霄派与我永安洲修士有过约定,两洲门派永不侵占永安洲半点灵土,而今他符戈门与冰罗门沆瀣一气,欲染指我上清宫,弟子不信他清霄派能坐视不理、背信弃义!”
“一旦开了这个头,永安洲各大门派将人心浮动,惶恐难安,无法收场,只要发信各大宗门,永安洲同道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我众敌寡,又占着天时地利人和,两份书信,管保叫他来犯之敌草草收场了事!”
严克简一番话说的其余众长老连连点头。
“杨护法神机妙算!”
“是啊,杨护法一言,直叫我等茅塞顿开,拨云见日!”
原本笼罩在众人头顶的压抑气氛在一众长老的欢笑声中逐渐散去,即将到来的危机仿佛已经在严克简的三言两语之中烟消云散。
建阳真人看着忘乎所以的众人,心中不由得冷笑连连。
他不明白这些人为何连弱肉强食这些最浅显的道理也不懂,居然在这里做着书信退强敌的春秋大梦!
满堂的欢笑之中,只剩下秦臻一人依旧是不动声色的缄默着。
建阳真人眼前一亮,又点名了秦臻。
“宗门大事有掌教师尊与两位护法师兄做主,弟子照做便是。”
秦臻轻轻摇了摇头,没有接过话茬。
建阳真人也没多言语,只是上下又打量了秦臻两眼,便点了点头,又交代了几句下去,叫诸位长老各自散去。
回到玉熙府的秦臻只觉身心俱疲。
建阳真人离去之前的那两眼秦臻心知肚明。
被莫问重创之后,建阳真人虽然将伤势磨得的七七八八。
但莫问的截天剑气带着壤毒,又岂是那么好对付的?
今日秦臻看的清楚,建阳真人的生机弱了不少。
“又在打雪苼的主意了。”
秦臻望着珠帘之外。
庭院中,纷纷扬扬的梨花如雪飘落到水池之中。
韩雪苼在的时候,曹克定父子便憋着一股子坏水打韩雪苼那元阳之体的算盘。
死了曹克定父子,看来现在重伤的建阳真人又准备拿走韩雪苼的元阳之体续命了。
“幸亏你走的早!”
事已至此,秦臻不得不庆幸当初自己使了些手段把自己的衣钵传人韩雪苼送走。
若是韩雪苼还留在宗门之中,恐怕现在连她这个做师傅的,也保不得秦臻韩雪苼分毫。
不过,这些年宗门的人一直在谣传韩雪苼是被秦臻藏了起来,为的便是让韩雪苼将自己的月华长明经发扬光大。
苍天在上,韩雪苼只有最后密信了一份告诉她自己被莫问救走之后便杳无音讯,自己这个做师尊的也不知晓她究竟去了哪里。
可今天,看建阳真人那副样子,明显也是信了谣言!
“这下子该如何是好!”
真将建阳真人逼迫到了无路可走的地步,狗急跳墙,自己也应付不了。
到时候免不了祸及自身。
建阳师叔什么德行,她这个做晚辈的还是略知一二的。
与那曹克定是一丘之貉。
秦臻想到这里,不觉得有些头痛。
连忙身形一倒,如云朵般落在了厅堂正中的躺椅中,伸出玉手按了按自己高耸的鼻梁。
“真是成也莫问,败也莫问!”
想到莫问,秦臻那张风韵犹存的俏脸上又多出了一丝愠怒。
当初没莫问,韩雪苼决计走不脱。
可莫问偏偏又回来给了建阳一剑,反又将她逼上死路。
“走遍走了,回来作甚!”
这些事情越想越烦,秦臻摇了摇头,青丝有些散乱的搭在脸上,显得有些憔悴。
她心烦意乱的挥了挥手,一旁伺候的侍女见状连忙叫下面的小厮过来奉上一杯安神茶。
听着由远及近的脚步,秦臻闭着眼,伸手接过小厮递来的茶杯,抿了一口,便顺手放在了一旁的茶几上,继续闭目养神。
“还不退下!”
一炷香过去,秦臻发觉身边的小厮居然还没退下,不禁有些烦闷,这些下人怎么如此不懂规矩,还在这里叨扰他的清修?
出乎秦臻的预料,自己一番呵斥下去,身边的小厮却依旧纹丝不动,反倒是悠悠道:
“秦长老,何故如此之大的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