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外的莫问站在一片阳光之中,他看着躲在幽暗阴影处的傲松,冷声道:
“看来傲松长老已经明了了在下的来意?”
傲松抬着眸子看着莫问,摇头淡笑:
“无非是一桩生意。”
“难不成,老朽还能指望着莫阁主大发善心救我们腾蛟一族脱困?”
“我们腾蛟一族的道藏现在悉数被三海众妖瓜分,匆匆带出来的宝物也全给了贵派的仙舶司,眼下,除了老夫,整个腾蛟一族已是再无所长,拿不出东西来给阁主做买卖了。”
“就是不知道莫阁主,希望老夫做什么?”
莫问闻言点了点头:
“长老快人快语,那莫某也不好藏着掖着。”
“实不相瞒,在下此番前来,乃是想要长老的血肉!”
此言一出,傲松的身子一颤。
他原本以为莫问想的不过是希望有一位化神修士供他驱驰,断然没想到莫问居然是奔着他的性命而来。
他的眼神一转之前的和善,变得冷酷而阴狠:
“阁下难不成是拿我老头子取乐?”
“老朽死了,我们腾蛟一族如何能活的成?”
莫问摇了摇头,沉声道:
“长老,实不相瞒,纵然你死了,整个腾蛟一族也保不住。”
“在下至多能让你们腾蛟一族留下五条性命!”
此言一出,傲松脸上冷的能挂住冰霜,连嘴唇都变成了乌紫色,双手握拳,咯咯作响!
“既然莫阁主是来看我腾蛟一族笑话的,还请回去吧!
若不是顾及杀了莫问会让腾蛟一族遭受灭顶之灾,现在的莫问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莫问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傲松的愤怒丝毫没有动摇他:
“长老,有些事情,还请你想明白些。”
“你们这些年,在天阙海造了多少孽,你们自己心里清楚。”
“那些在外面的修士连带着自己的性命都不要,都要将你们斩尽杀绝。”
“能保下五条性命,还得看我与那些人去斡旋!”
“实不相瞒,若非在下走投无路,断然不会趟这趟浑水。”
听到莫问横加指责,傲松一瞪眼,伸手指向了洞外那些依旧惶恐不安的老弱妇孺:
“幼子何辜?”
“他们为什么要生受这份苦?”
莫问毫不客气的驳了回去:
“那你们在屠杀其他海类的幼童时怎么不想想幼子何辜这四个字?”
“你们龙宫风光的时候,这些腾蛟吃着你们从其他海类身上搜刮而来的民脂民膏,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那时候你们怎么不想想幼子何辜?”
“他们既然享受了这些,那就要承受你们带给他们的原罪!”
莫问望着认不清形势的傲松,反唇相讥,希望这位大长老看清现在的是非曲折。
傲松闻言,先是呆愕了片刻,复又冷笑三声:
“哈哈哈哈!”
“莫阁主,莫阁主啊,人人都有资格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独独你没有!”
他突然收起笑容,一双眼睛如两点红烛在幽暗的山洞之中泛着光:
“说到底,你投靠的平沧派与我龙宫有何不同?”
“你一路修行畅通无阻,年纪轻轻,便修行到了如此高深的境地,所需的天量供奉,功法口诀,平沧派悉数奉上。”
“你身上的原罪,难道比我们腾蛟一族的小吗?”
既然撕破了脸,傲松索性便也什么也不顾了。
他腾的站起身,毫不客气的指着莫问道:
“看看你身上的杀气,浓的快要化作黑烟,居然还有资格指责我们!”
“莫问,你杀了多少人?恐怕你自己都记不清了吧?”
“在这里装什么装!”
“踏上这条修仙之路的人,又有哪几个是善茬?”
“成王败寇,我傲松认了!但你也少在这里说些不知所谓的混账话!”
说罢,傲松回过身,一摆手怒道:
“莫阁主,好走不送!”
莫问看傲松还在这里死硬,也不想搭理此人。
他丢下一张玄通灵纸在地上,冷声道:
“傲松长老,我给你三天时间!”
“你自己考虑清楚!”
说罢,一个字也不多说,化作一道虹光,射出小岛,直直消失在了天际。
守在大阵之外的亥枭看到莫问没有逗留在小岛之内,反倒满脸怒容的离开,绝口不提要他们私放腾蛟一族的事情,大喜过望,恭恭敬敬将莫问送走。
“呵,这群蛟修,彻底没了的救了。”
奎鼎等人看着满面怒容的亥枭,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但是看着莫问面如冷霜,他们也不敢发问,只能吩咐下人安心伺候,不能出半点差池。
是夜,海风习习。
莫问端坐在阳台之上,看着远处波光粼粼的海面,迟迟没有打坐入定。
药思缈只觉得稀奇。
她这位夫君说是修道成魔也不为过,今日怎么不练功了?
“夫君,如何这般愁眉不展?”
她将侍女手中的凝神茶接过,带到了莫问的桌前,笑意吟吟的给莫问斟了一杯茶。
闻着满鼻子的清单茶香,莫问脸上的神色稍稍缓和,嘴角也软了一些。
他接过药思缈手中的茶杯,轻声道:
“外面风大,你病体未愈,不好犯了风寒,回去吧。”
向来百依百顺的药思缈却没听莫问的话。
她如梅花落地一般,飘在了莫问对过的桌子上,右手撑起那张巴掌大的俏脸,一双明亮的美眸一瞬不瞬的盯着莫问的脸庞,柔声道:
“夫君,你都在外面吹风,我怎好意思一人独眠?”
“本领低微,为你分不了忧,也只能陪着你一起坐坐了。”
莫问闻言也不再劝药思缈,他大手一伸,将药思缈揽入怀中。
感受着怀中人的温热,莫问不自觉的叹了口气,又将身后的披风解下来,盖在了药思缈的身上。
二人就这般独坐在阳台之上,望着被海风吹皱的内港,听着窸窸窣窣的海浪声。
“夫君。”
药思缈只觉得靠在莫问的怀中,好似什么也不怕,心中的欢愉难以言表。
她又往莫问宽阔的怀中钻了钻,将莫问抱得更紧一些。
“你还是现在好看些,平日里冷着脸,休说别人,便是我都不敢太与你说话。”
“生怕你一个不高兴手起刀落......”
听着怀中人的柔声呢喃,莫问不禁哑然失笑:
“我又不是为非作歹的邪魔......”
二人又说了几句话,药思缈只觉得暖和极了,就在莫问的怀中沉沉睡去。
看着依偎在自己怀中的药思缈那沉静的睡颜,莫问脸上又挂上了一层冰霜。
“放心,我绝不会让你就这般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