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清瘦老者一振长袖,看到刘厚和朱照两人来,也不起身,自顾自的端起了一旁小厮奉上来的茶盏,抿了一口。
被晾在一旁的两人看到老者这副老神在在的作派,吃不准老者是何来历,只得站在原地,心中越发没底。
“老朽刘厚,乃是总坛派驻中启山仙市的执掌。”
刘厚决定先探探老者的根脚:
“老朽早年曾在总坛,拜在丹堂掌教宋彻长老座下,不知长老尊讳,或与尊师是旧识?”
听到这里,莫问心中一凛,暗道:
“早闻言宋彻在门内树敌甚多,死后一众弟子都受了排挤,便是张旭都不愿再呆在内门,看这刘厚,居然能分到这般繁荣的仙市,看来也是个有能耐的。”
他没想到,自己随手来了这么一个仙市,居然还碰到了宋彻执掌的丹堂门人。
“试探到我头上了。”
莫问当即冷笑一声:
“宋彻独来独往的人物,向来无甚熟识。”
“你这后辈妄称是他的后人,却不晓得这些缘故,莫不是拿话来诓骗我,怀疑老夫的身份?”
说话间,一股沛然浩瀚的威压朝着刘厚铺面盖去。
刘厚直觉面对无边汪洋盖头而来,登时心中大骇,竟然连反抗的心思都没。
两股战战,脸色惨白不已!
他身后的朱照早已是膝盖一软,随着其余众人扑通跪倒在了地上,竟然是连头也不敢再抬。
刘厚汗如雨下,硬着头皮
“长老恕罪,晚辈实在是例行公事......”
莫问不由他分说,反手啪的一声,便将一块令牌拍在了桌子上,吓得面前众人又是一颤:
“你是什么身份,也配盘问老夫?”
此话一出,刘厚面如土色,瑟缩着个脑袋,像是缩头的乌龟。
“既然例行公事,那你的公事例行完了,就照章办事吧。”
“打开天挪法阵!”
刘厚偷偷瞟了一眼躺在桌子上的腰牌,是天机楼总坛的无疑了。
“方才自己多此一举,已经惹得此人不悦。”
“再行登记造册、核验路引,恐怕会让他当场发作。”
“等他回到了总坛,随意找些因由,都够我喝一壶的了。”
“若此人真是个假货,有那令牌在,日后算账也领不到我去打头。”
“真要是逼得此人大开杀戒,眼下便是祸端!”
“好容易混个丙等仙市的执掌,门内多少人都眼热盯着在。”
“何苦要惹下这无妄之灾?”
他心中暗自思忖道:
“罢了,罢了!求财而已,讲的便是一个和气生财。”
“先送走这尊瘟神再说。”
“事后再找补就是,当面较什么真?”
有了计较,刘厚也不再想着登记造册,当即便拱手道:
“那是自然,长老要去哪个仙市,吩咐下来,晚辈来操办就好。”
莫问一震长衫,冷声道:
“这还像话。”
“快些,打开天挪法阵,老夫要去交罗山仙市!”
听到眼前的老者要去交罗山,刘厚的心中登时便松快了大半。
交罗山仙市乃是永安洲三座甲等仙市之一。
有元婴长老坐镇,固若金汤。
眼前此人若真是假冒的总坛长老,便是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去交罗山仙市放肆。
最后一点疑虑也烟消云散,刘厚手下的动作越发轻快起来。
他走到了传送阵边,那里立着一个半人齐腰高的桌案,案上摆着一尊三足小铜炉。
刘厚左手拿出执掌令牌,右手扣住自袖口滑出的三柱朱香,念念有词起来。
不一会儿,只见那三柱细香无火自燃起来。
“请神敕令,身魂俱往,直抵交罗!”
刘厚诵完经,便准备将右手三柱朱香插进铜炉,就算是此间事了。
可刚等刘厚的三柱香送到鼎口处,还未插进去时,那鼎底突然喷出一捧白茫茫的寒气,将那三柱香扑灭。
刘厚与莫问俱是眉头一皱。
不待莫问追问何事,却见那大阵之中突然白光大放,整个屋内纤毫毕现。
眨眼过后,却见原本空无一物的天挪法阵之上出现了四条人影。
为首的那名修士约摸着二三十岁的样貌,筑基期的修为。
生的一副白面书生的俏模样,唇红齿白,明眸皓齿。
一身洁白如玉的雪色长袍上勾勒起几朵金色祥云,更衬的他雍容大气。
此份气度,一看便知是名门望族世家公子。
在他的一左一右,站着两名璎珞环饰、美艳动人的彩衣侍女。
而他的身后,则是站着一名面貌和善的金丹老者。
许是还未从天挪法阵的天旋地转之中回过神来,那贵公子甚至还没看清周围还有人。
刷的一声,骨节分明的手指便撑开了一副上好冰雨丝编制而成的锦绣折扇,用力扑了扑面前的空气:
“咳!真是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好生寒酸,闻起来都是酸的!”
话音还未落下,他身后那名白发苍髯的灰袍老者便走到了他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许是那老者同他秘言了什么,年轻修士眉头一皱,收起了折扇。
一双丹凤眼打量起了眼前的刘厚。
身后的灰袍老者快步走前两步,走到莫问面前,一抱拳道:
“在下陆桥城苏氏,苏韬,敢问阁下可是此地仙市执掌刘厚?”
陆桥城苏氏?
莫问不动声色打量了苏韬一眼。
他指了指站在传送阵之前的刘厚道:
“阁下认错人了。”
苏韬愣了愣神,歉意的笑了一下,走到了刘厚面前,拱手笑道:
“老眼昏花,倒叫刘执掌见笑了。”
陆桥城苏氏乃是天机楼赫赫有名的豪门望族,祖上出过几位枢密院长老,刘厚如何敢怠慢?
他连忙陪笑道:
“不敢,不敢!贵客临门,蓬荜生辉。”
说话间,他的眼神又转到了一旁的贵公子身上,笑道:
“不知这位?”
不待苏韬介绍,那贵公子莞尔一笑,拱手笑道:
“在下乃是天机楼苏氏主脉弟子,当今家主玄孙,苏见迟是也!”
“见过刘执事。”
刘厚一听,一张菊花脸先是一愣,当即又绽开,挤出灿烂的笑容道:
“老朽当是哪家的公子,能有这通身的气派,原来是苏家的仙君,老朽有眼无珠,叫仙君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