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向平云也来了,原本和颜悦色的林道同脸色一下子便阴冷了下去。
他回头一看,正见到一脸笑意的向平云带着那两名跟班走了过来。
无论如何,两人的场面帐总是要过得去,林道同心里一沉吟,当即便抱拳朝着向平云打招呼:
“还真是凑巧,没想到向道友今日也来了。”
向英莫名其妙失踪,让向平云心中焦躁不安。
他虽然面上还带着笑,心中却是万分焦急。
此时看着林道同脸上带笑,都仿佛觉得此人在讽刺自己。
他皮笑肉不笑道:
“巧了,不知林道友来这悬壶观何事?”
昨晚自己派出去的筑基执事下落不明,林道同正心惊胆战,不知如何收,此时听到向平云问自己来悬壶观所谓何事,只觉得自己脑海之中的神经猛地一跳。
不自觉连脸色都白了三分。
他打了个哈哈:
“这不是路过悬壶观,想着公务缠身,想着许久都没来拜会姚仙子,特地过来看看。”
“不知向道友所谓何事?”
向平云能被向舵天那个老狐狸定为向家下一任家主,自然是个心机极深的人。
林道同脸上那一丝丝的变化被他尽收眼底!
“他慌什么?”
向平云心中咯噔一跳,心中暗道:
“难不成,英姨的失踪,与他们载元宗有关?”
这个念头一起,向平云登时觉得念头通达起来!
绝对是!
他四下望了一望,这悬壶观就这么大,自己的神识足以覆盖,内里并无英姨的气机。
“凭着英姨筑基后期,一线金丹的实力,她在这载元宗内只要不招惹那五名金丹境长老,谁能挡住她掳走姚仙子?”
“恐怕我早已被这个姓林的监视起来,英姨一出门,就遭了这林道同的毒手了!”
向平云眼珠转了转,暗道:
“敢扣留我们高阳向家的人,这姓林的,当真不怕得罪我们向家?”
“他想干什么?”
一旁的向平云脑海中将事情的原委都给补写了出来,那边的林道同也是心下骇然。
“好小子!今天原来是来看我笑话的!”
“不消说,我定然是被这个姓向的给监视了。”
“恐怕我拍出去的筑基执事,已经折在了他们向家的手上!”
林道同心中越想越觉得惊悚:
“这可是在我们载元宗,在我的地盘上!”
“这向平云怎么敢如此恣意妄为!”
“真当我们载元宗是软柿子吗?”
想到这里,林道同与向平云两人鬼使神差一般,抬起头,对视了一眼。
心中同时暗道:
“给我等着!”
一想到这里,两人齐齐也没了留在悬壶观的心思。
毕竟他们出手的目的都不光彩,留在此地久了生怕对方会突然发难。
于是二人不谋而合的便随便找了个由头就走了。
药思缈望着这两人一会儿来一会儿走的,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双柳眉好似夹断一般。
而作为局外之人的莫问自然读懂了两人眼神之中的弦外之音。
他倒没想到这两人会把各自派出的人手失踪之事全数扣到了对方的头上。
“狗咬狗,妙啊!”
虽然自己出手的嫌隙被这对卧龙凤雏洗刷了,但莫问眼下依旧难办。
药思缈的突然出现,让本就载元宗本就扑朔迷离的局面更加错综复杂。
倒叫莫问一时拿不定主意究竟是等离难将事情办妥回来,依照原计划将此地一网打尽,还是干脆一走了之。
“那两人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再打药思缈的主意,不若等着离难回来再作计议。”
莫问再如何心狠,也不能真的见着药思缈跳进了火坑,但现在不知晓药思缈见自己为了什么,莫问也不好真的与她贸然相见。
最好等离难回来,到时候让离难将药思缈送走。
想到这里,莫问心里定了定,决定还是按捺下去!
三天后。
向平云坐在了主位上闭目养神。
“还没有英姨的消息吗?”
底下的那名平沧派弟子也是向家弟子,他犹豫了片刻道:
“未曾寻见。”
“那林道同怎么说?”
“林道同那边依旧毫无音讯。”
向平云叹了口气,他扭过头,看向了身旁那位面上带疤的修士无奈道:
“付长老,你看到了吧。”
“载元宗,在装糊涂呢!”
那疤面修士修士若是莫问在场,当即便能认出来,此人就是当初与向平海联手坑害他的付家元婴长老付禾!
上次付禾惹怒了平阳子,走了一遭地牢。
因之是平阳子的敕令,崔振元也不敢轻易放过付禾,便上了些手段。
谁料想付禾当时正值突破的关口,被问心堂的那些手段走过一遭之后,境界一落千丈,竟然直接跌破到了金丹境,差点连小命都丢了。
付禾思忖了片刻道:
“少家主,我们人在屋檐下,你手上要是没有十足的证据,老夫也不好出面去找林啸鹤要人。”
向平云闻言脸色冷峻了起来:
“此事他们做的周密,并未留下什么蛛丝马迹出来。”
“既然他们执意不肯交出英姨来,照我看,这载元宗也没什么留着的必要了。”
说罢,向平云的脸上登时便蒙上了一层阴冷:
“劳驾长老去照会那边,明晚就动手!”
“明晚?”
付禾一皱眉道:
“事情是已经布置的差不多了,但是否等少主你走了再动手好些。”
“到时候省的让你惹上嫌隙。”
“非也!”
向平云摇了摇头:
“我走了反倒麻烦,用些苦肉计,什么嫌隙都找不上我。”
付禾思量了片刻,也算是点头认下了向平云的法子。
“不过,到时候动起手来,还请长老务必将悬壶观的那名姚丹师救走。”
付禾听到登时有些不悦:
“我等要做大事,区区一女子,如何能左右我等的行动?”
“万事需求得周密!”
“付长老,你救下她,将她带来,此前我们向家答应你的东西,我向平云给你双倍!”
向平云也不与付禾多说:
“你不就是要杀了莫问吗?”
“放心,我一定替你办到,但首先,你得把我交代给你的事情做好!”
望着向平云那冷峻的眼神,付禾皱眉道:
“少家主此话当真?”
向平云登时便不再多言,只是一振衣袖,目视前方道:
“我向平云答应的事情,什么时候空许过?”
“说要让莫问吃个大亏,叫他下不来台,眼下如何?是不是快实现了?”
“付长老,你要报仇,也只能信我们向家了。”
三句话下去,付然彻底无话可说。
沉默了半晌,付然咬牙切齿道:
“只要能扳倒莫问杀了他,什么事情我都愿意去做,何况带走一个小小的炼气境修士?”
说罢,付然站起了身:
“希望少家主勿要忘了今晚的诺言,老夫这就去准备一二,少家主你也早做打算吧!”
望着付然离去的背影,向平云的脸上逐渐泛起了一阵冷意。
通天阁内,林啸鹤望着自己这不成器的玄孙,气不打一处来:
“道同,你叫我说你什么好?”
他抖着手上那份信札,无奈道:
“高阳向家的人,你怎么敢动的?”
林道同跪在地上,一脸的委屈:
“老祖,平沧派信中所说的事情,孩儿实在不知晓啊!”
“你再狡辩!”
林啸鹤一瞪眼,霎时冲过来便准备给林道同一巴掌。
刚抬起手,又想到这些年自己的儿孙辈死的死、走的走,自己现在孤家寡人,只剩下一个孙子陪着自己,登时又有些下不去手。
林道同吓得连忙抬手,却发觉巴掌没落下来,知晓林啸鹤心软了,连忙哭诉道:
“真的,老祖,我怎么敢骗您!他们平沧派的人走失了与孩儿毫无关系。”
说罢,他又倒竹筒一般,将自己如何派出一名筑基修士但却了无音讯的事情说与了林啸鹤听。
林啸鹤听罢,只觉得脑袋嗡嗡之响,站也站不稳。
他左手捂着额头,右手指着林道同,恨铁不成钢道:
“林道同啊林道同!”
“你小子怎么这么糊涂!”
“为了一个女人,居然连平沧派的人都敢去开罪,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
他只感觉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连气也喘不上来,一屁股跌坐在了椅子中。
看到林啸鹤被气出了个好歹,林道同也慌了神,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冲到了林啸鹤的身边。
他一边替林啸鹤抚着背,一边痛斥自己的不是:
“都是孩儿不好,惹得老祖生气。”
一边说,一边抽着自己嘴巴子。
林啸鹤说到底还是心疼自己这个几代单传的血脉,叹了口气道:
“罢了!”
“开罪过便开罪了,眼下在这里哭有什么用!”
他闭上眼睛,将心头的气平了下去,睁开眸子:
“你往后不要再纠缠那姚墨,只管叫向平云带走,眼下不同往日。”
林道同闻言,嘴巴抽了一下:
“难道我们的人就白死了不成?”
“你还要如何?”
林啸鹤看着自己的孙子不死心,皱眉道:
“死了就当是给向家赔罪了!”
“你也别伸张。”
“向平天写这封信,明面上是要人,实则就是来找茬。”
“自古这情敌便是这天底下最大的死对头,往后风平浪静了,什么样的绝色美女你搜罗不到?”
“你这蠢货,难道非要叫我们林家的基业葬送在你手上不成!”
说罢,林啸鹤竟然咳嗽了两声。
林道同从小娇生惯养,顺风顺水,如何受过这种窝囊气?
“就这般放弃了,如何叫孩儿做的甘心?”
“老祖,就当是孩儿求你这一回,再让孩儿试一次,若是这次还不成,孩儿当即就断了念头,再也不多看那姚墨一眼!”
“凭什么他们向家想要什么就要什么!”
林啸鹤快被这个不争气的玄孙气得背过去。
“好好好,好!”
他连说了四个好字,这才缓过神道:
“你这性子我娇惯坏了,一时叫你也拗不过来。”
“既然你说了,那我也不阻你。”
“但你给我记着,这宗门之内的修士,不容你再调动一人!”
是夜,莫问正在屋内打坐,神识笼盖着四周。
出了上一次的事情之后,他便加倍了小心,预备着再有人来袭扰药思缈。
不出莫问的预料,无论是向平云还是林道同,吃了上次的亏之后,都不敢再轻举妄动。
“是他们?”
就在莫问暗道这两人上道之际,却突然觉察到前堂的耳房之中偷偷走出了两名杂役。
“这大半夜的不去睡觉,他们要去作甚?”
莫问虽然觉得不对劲,但也没细想。
芸芸众生的心思多了去了,每个都揣测,他揣测的过来吗?
那两人越走越远,开始逐渐朝着药思缈的屋前摸去。
这让莫问登时警铃大作!
“他们想干什么?”
莫问再也坐不住,决定先过去再说。
他推门而出,也朝着药思缈的门前走去,躲在了一处柱子后面,屏气凝神,与黑暗融为一体。
那两名杂役蹑手蹑脚的顺着墙根走着,一步步地靠近着药思缈的屋子。
看他们脸上那一付做贼心虚的模样,莫问就知晓这二人绝对没怀什么好心思。
“亏得药思缈还救过你们!”
“这药思缈也是炼气修士了,怎么被两个凡人近身到这等地步都不清楚?”
不过,对付这两个小毛贼,用不着莫问亲自出手。
他估了估,自己藏身的柱子距离药思缈的住处不过十丈之远,便当即从地上吸起了一个石子,用真气朝着药思缈的房间里面一送。
“噗!”
小石子洞穿了窗户,掉在了药思缈的房间里面。
“嗯?”
莫问投出去的那枚石子好似石沉大海一般,毫无动静。
药思缈的屋内毫无动静,寂静的吓人。
看着那两名杂役就快要走到药思缈的屋前,莫问终于忍不住。
他飞身出来,直接将那两名杂役放到,随即马不停蹄的推门而入。
定睛一看,药思缈正屈膝盘腿在床上打坐,一动不动如木偶一般。
莫问心里一惊,走上前去,却发觉药思缈嘴唇乌黑,眼窝发紫,面色铁青,好似索命厉鬼一般,一看竟然是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