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张伦蹦出来阻挡自己,莫问的眼神之中闪过一丝狡黠:
“哦?不知张护法意下如何?”
张伦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向平海不过是犯了些小错,如此重罚便是开罪了向家,也没办法向西宸观交代,应罚些钱财,从轻发落为宜!”
此话一出,一旁的崔振元眼睛都瞪得快要蹦出来。
这些话怎好放到明面上大剌剌的讲出来?
厉锋更是不忍蹙听,将头别过一边去。
“小错?”
莫问的眉头抬了一下,冷笑道:
“依着张护法的意思,那向平海当初抢了我的剑、几次三番要我性命都是小事?”
“莫掌院,你还小,许多事情还看不明白,本长老为了你好!”
说罢,张伦居然转过身,径直走到了崔振元身边,照常吩咐道:
“崔堂主,你就照着本护法的意思去做,快去,事不宜迟!”
崔振元看着一脸尽在掌握的张伦,心中直呼怎么会有如此藏不住事的人,暗道此人愚笨之极!
他不动声色的抬眼看了看身后的莫问,并没接张伦的话。
“莫掌院新到,这正清院上上下下还打理的不清楚,本长老身为护法,理应替莫掌院分些担子。”
“快去办理,不要误了事!”
崔振元心中暗道:
“真是猪油蒙了你的心,怎会有这样利欲熏心的蠢猪!”
他看了看莫问脸上露出的冷笑,知晓今天这个张伦怕是讨不了什么好,不动声色的后退了一步道:
“张护法,须得苍云阁阁主玉印或是正清院掌院的金令,我们问心堂才好交差。”
张伦听罢一愣。
随即便转过身,对着莫问大言不惭道:
“莫阁主,事关重大,还请将阁主金令交予本护法!”
张伦本想欺负莫问刚来,不通宗门事务,凭着署理宗门事务多年的老资格让莫问低一头,将向家与紫元观主交代他的事情给推过去。
换作性子软弱一点的,今天可能就让张伦给趟过去了。
可莫问并未如张伦意料的那般如愿。
他点了点头,站起身,指着旁边的椅子道:
“这样,张护法,不如你来坐这把交椅。”
张伦原本看到莫问点头,心中一喜。
可见莫问将那张只有掌院才能坐的交椅让出来后,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了,皮笑肉不笑道:
“莫掌院这是何意?”
“何意?”
莫问指了指交椅道:
“让你坐上去啊!”
张伦看着一旁眼带杀气的常青,回过了味来。
莫问可不是个能任人拿捏的软弱性子。
这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
他的心里登时凉了半截:
“莫掌院说笑了,我不过是为了你好......”
莫问深吸了一口气:
“往常张护法便是这么做事的?”
“枉顾宗门法度?”
此话一出,张伦背后的汗一下子全下来了。
他环顾了一圈,厉锋与崔振元的眼光都都躲着他,只有常青的目光冷的像冰块一般令他彻骨冰寒。
“不,不是......”
莫问挥了挥手,打断了张伦的话:
“本掌院眼睁睁看着你徇私枉法,私放重犯,居然还敢打着为本掌院好的幌子?”
不待张伦辩解,莫问便一挥手道:
“未曾料想宗门法纪竟然废弛至此!”
“崔堂主,半个时辰,烦请将由张护法曾经插手的案宗全数移到这里来。”
“不得有半点的隐瞒!”
张伦听闻此言,登时感觉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头皮一缩!
“糟了!冲着我来的!”
崔振元听到这里,脚底下却如生了根一般:
“阁主,这,过往的案牍浩如烟海,半个时辰恐怕不够啊!”
“搬不了?”
莫问盯着崔振元,冷声道:
“那好,我便去你们问心堂走一遭。”
“身为苍云阁代阁主,也不好只呆在这青霄宫的一亩三分地。”
说罢,便拿出了苍云阁阁主玉印,看着崔振元道:
“劳驾崔堂主前面带路。”
崔振元面色苍白,汗如雨下,身子颤抖不已。
那些卷宗虽然已经被粉饰过了,但若是莫问真要翻出来细看,肯定能找出蛛丝马迹来。
到时候,不但自己完蛋,连带着河朔崔家都要大难临头!
崔振元的身子晃了两晃,有些天旋地转。
“崔堂主,莫阁主的话你是没听到吗?”
见到崔振元不动,旁边的常青当即踏前了一步!
感受着常青身上那腾腾而起的杀气,崔振元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
前有莫问的身份压着,后有常青武力胁迫,崔振元怕自己再不带路,恐怕莫问要收拾的就要是自己了。
不管了,能拖一时是一时!
“阁主大驾光临,我们问心堂与有荣焉,且随老夫走。”
说罢,崔振元便招呼道:
“来人,传讯下去,莫阁主要摆驾问心堂,且让他们洒扫庭除......”
话音刚落,莫问朝着常青使了个眼色。
“哪里用得着这般麻烦!”
常青大手一挥,一道遁光将莫问与崔振元全部罩住,朝着屋外飞去,直奔问心堂而去,只留下了张伦呆愕在原地。
他喉结滚动,顿感大祸临头。
扭头看向了一直不发一言的厉锋,刚想说什么,却看到厉锋朝着自己拱了拱手:
“张护法,天诛堂有事,先行一步!”
说罢,二话不说,厉锋转身便走。
看着厉锋远去的身影,张伦气的破口大骂:
“一个个真以为自己躲得过去?”
“哼,莫问,给你点面子,你还便真当自己是个人物?”
“等着!”
说罢,便朝着宗门之外飞奔而去,也化作遁光一缕流向远处。
这边的崔振元被常青裹挟着朝问心堂飞去,心中五味杂陈。
他没料到眼前此人的动作如此之快,更没想到自己会在一旁被莫问与张伦之间的斗法牵连。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莫问这是打算将正清院内不服他的异己全部清除干净。
首当其冲的,便是之前一直权柄在握的张伦。
可惜这个姓张的蠢货不知道暂避锋芒,无端端自己递刀子给莫问,害的自己也被殃及!
思虑至此,崔振元心里又将张伦痛骂了一顿,又暗自恼火自己的首鼠两端:
“早该将那些卷宗料理干净的!”
可不管他如何懊悔,问心堂也近了。
这个令无数平沧派弟子闻风丧胆的问心堂,便设在距离正清院不远处的一处山坳之中。
两座高山夹出一片山坳,又在山坳的尽头交错,使整个山坳呈喇叭状。
山坳之内遍布着针叶如血、树皮似锈一般的松树林。
条条松树虬枝错结,几万颗铺开。
阳光一照,怪影参差,形如巨魔赤发,又似一山坳的血迹。
纵然是白天,也无端端让人觉得瘆得慌。
而在这些赤松林中,掩映着一大群鳞次栉比的青色楼阁,从山坳之中一直延伸到山顶。
这地方的楼阁不比别处,没有雕梁画栋的装饰,更无朱漆金粉的奢华。
古朴之中带着些沧桑的痕迹,给人以厚重庄严之感。
看着青墙之上那些斑驳的黑色雨迹,不自觉便会觉得若是被关在此地就再难放出来。
到了此地,便直觉心头一沉。
“请阁主与常护法去大殿安歇,老夫调集人手将卷宗整理好。”
崔振元还想做最后的挣扎,可莫问的话却击碎了他最后一丝幻想:
“不必了,崔堂主,你我心知肚明。”
崔振元的听到这里,心猛地向下沉去。
常青来过这问心堂也不少,轻车熟路,带着莫问与崔振元直奔那设在两山相交之处高峰的一个山洞而去。
那山洞用青玉修了一个简谱的大门,黑洞洞。
大门的上面挂着一个横匾额,上书三个大字:
“求心殿”
“摸阁主,这里便是问心堂存放各类案牍的地方了,我们平沧派收监弟子的地牢也设在这问心堂之下。”
常青一边带路一边朝着莫问介绍。
眼见有人靠近,从求心殿之中飞出三道遁光要来拦他们三人:
“站住,宗门重地!”
“滚!”
回应他的是崔振元的一声怒吼!
那三名筑基境弟子听出崔振元的声音,当即不敢再多说什么,匆匆便飞回了洞中,一金丹老道飞了出来:
“未知莫阁主、常护法与堂主前来,有失迎迓,还望恕罪!”
此人昨日是见过莫问的。
“不必客气!”
莫问摆手道:
“带我们去案牍卷宗的存放之地!”
那长老闻言一愣,先是看了一眼一旁的崔振元,见崔振元面色铁青,知晓事情有猫腻。
莫问见他有迟疑:
“嗯?”
这一声嗯意味深长,吓得那名长老打了个寒颤,再不敢多说什么借口,带着莫问便朝着求心殿而去:
“阁主且随老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