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而低沉的声音从莫问的背后传来:
“道友,你这一走,这二位的性命可就保不住了,怎么,便是连一句话都不肯多说吗?”
说罢,莫问便看到那一扇紧闭的院门吱呀一声打开。
莫问的目光循着打开的门看了进去。
庭院收拾的很干净,地上的砖石铺的整齐,围着墙根栽种了一些兰草。
在正中则是立着一棵低矮的松树,树下面,是一张小石桌与两个充当座位的石墩。
再往院子的后面看,则是道观的大门。
此时的大门是打开的,但是里面没有烛火,阴暗一片。
月光正好洒在门口,莫问能看到有两个人正跪在道观之内。
左边的人身形妙曼,着着一件合身的收腰长袍,一头青丝披散而下,直到腰间。
右边的人则是穿着一件青色道袍,头上挽了个绺子,横插了一根桃木发髻,身形消瘦。
莫问认得出来,正是失踪的梅静婉与离难。
他们上半身挺的笔直,头仰着,一动不动,像是木头做的一般,不动弹,也不回头看莫问,似乎在瞻仰什么神迹。
莫问循着二人的视线看过去,却只能见到黑洞洞一片。
那道观之内似乎有什么禁制,莫问的神识无法穿透黑暗,能洞察一切的神目似乎也失去了神效。
“装神弄鬼!”
莫问心中暗自冷哼一声。
他脚步站定,并未进入院子里,朗声道:
“阁下若是诚心想与我叙一叙,不若先把我那两位无辜的朋友放了,好叫在下心里也安心些!”
“无辜?”
那不知何来的幽幽声音再度响起:
“踏上仙途的迷惘之人,又有哪些是无辜的?”
“修成了水火不侵,便想着再进一步炼成金丹。”
“等金丹成了,自由天地,还不满足,又要成就元婴。”
“一步一步,何时是个头?”
说话间,却见一名面容清癯的消瘦老者从道观之中走了出来。
其人身高七尺有余,虽须发皆白,却身形挺拔,目露精光,面带轻笑的看着莫问。
穿着一身太极道袍,举手投足间,皆有着一番仙风道骨的从容风度,一望便知是得道高人。
那老者从跪在地上的梅静婉和离难中间穿过,走到了庭院之中。
而梅静婉与离难,依旧纹丝不动。
老者每说一句话,便跨过一步。
等到诗念完了,老者也坐到了松树之下的石墩上。
他随手一招,面前空无一物的石桌上出现了一把玲珑冰玉壶与两盏斗彩斗笠杯。
“道友也不要嫌了寒酸,这片死地早已气机断绝,能置办出这些来,已属不易。”
说罢,老者便倒了两杯清亮的茶汤,一盏留给自己,一盏摆在了对面的空石墩前。
他伸出一双鸡皮枯骨的手,看着莫问,朝着对坐的空位做了个请的姿势。
莫问并没有动。
他看着那两盏冒着热气的斗笠杯,冷声道:
“放了我那两位朋友,否则,这茶,我恐怕喝不下去!”
老者见莫问不肯落座,也没有再劝,嘴角拉起一丝弧度:
“道友一身天龙真气修炼的浑厚凝练,便是真龙遇到,都相形见绌,连老夫的幻阵都困不住你。”
“日后定然是一根难得的仙苗。”
说到这里,他举起茶杯抿了一口,又放了下去,漫不经心道:
“老朽若是放了这二位,道友又该当如何?”
莫问思虑道:
“带着他们离开此地,绝不再打扰半分!”
那老者闻言笑着摇头道:
“便是放了你三人离开,不再来这里,你们也会去其他地方。”
“只要放不下心中那股成仙的执念,终究还是落得同一个下场。”
“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
莫问冷眼看着正在举杯抿茶的老者,冷声道:
“你什么意思?”
这句问话让老者有些意外。
他扭过头斜看了莫问一眼,似乎有些觉得莫问不开窍,便朗声道:
“道友攀登不畏高,自言高处可通神,不闻高到通神处,路窄时时有坠人!”
“这般下去,何时是个头?”
“道友不若像他二人一般,超脱痛苦,皈依我门。”
“长生不死本为空,超脱轮回亦是苦,道友......”
莫问也是一愣神,他直接打断了老者的话,皱着眉沉声道:
“你啰里啰嗦的说这些不相干的做什么?”
“我问的是你放不放人!”
这句话让老者当即呆愣在原地。
他没想到自己说了这么许多,眼前此人便是连半个字都不曾听进去。
“整天劝着别人放下执念脱出仙途,我看你也好不到哪儿去!”
莫问冷笑一声:
“呵,没有你这孜孜不倦苦修来的一身修为,你哪里来的胆子敢在我面前装神弄鬼?”
“给你几分薄面,叫你乖乖的放人,你还在这里大言不惭的说这些不着边际的糊涂话。”
“自己都没修明白,还想着劝诫别人?我看你是老糊涂了!”
“再不放人,今日我便活拆了你这阴沟老鼠!”
说罢,莫问双眸猛地一亮,灼魂紫目带着赤阳真火直冲老者的神识而去!
老者若是真的能压服他一头,恐怕也不会站在这里与自己说这些空洞无味的话。
莫问心底便决定拼一把,看能不能将那两个倒霉蛋救回来。
这一招事出突然,老者猝不及防,被灼魂紫目这么一观巧,登时便愣了一下神,双眼也开始涣散起来。
莫问也不犹豫,抓住机会,踏前一步,五十四柄气剑登时便如钢铁羽翼一般自身后排出,呼啸着带起一道道赤痕,朝着老者绞杀而去。
灼魂紫目并未能影响老者多久,但等老者回过神来时,却已经身处莫问布下的天剑诛邪阵之下!
五十四柄气剑,将老者周身的天地气机全部锁死,一柄柄气剑如三尺春冰泛寒光,带着浓浓杀机,皆是对准了老者。
煌煌剑威,便叫老者周身的一切都处于截天剑气的绞杀之下。
置身剑阵之中者,绝无幸存之可能。
老者脸上先是一白,随即又强作镇定的挤出一丝和煦的笑容道:
“道友,这般......”
可还未等他说完话,莫问便眼神一冷,右手一拂袖:
“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