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妃?
莫问听闻此言,两道眉头深深的揪在了起来,仿佛快要打结一般。
他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
丢下一句原来如此之后,便回到了屋内。
别院之内,一泓池水犹如明镜,镶嵌于葳蕤草木之间。
虽是岁末寒初,冷风渐起的时节,奇花异草依旧绕水盛开。
一栋三层水榭,伫立池边。
寒风带着清冽的冷气,掀起如雾一般的丝质蔓纱,让冬日暖阳从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屋内,在一张雕工精美的案桌面上投下斑斑点点的细碎微光,将那一炉檀香照应的烟气袅袅。
而在那雾蒙蒙的白烟背后,是凌清月那张冷清的脸。
她看着镜子中那张倾国倾城的面容,无声的轻轻叹了口气。
“哼,能嫁去龙宫,成为龙妃,是蓬台岛多少修士梦寐以求的福报。”
“这泼天的富贵你不好生接着,反倒在这里唉声叹气,真是愚昧至极!”
那名筑基境女修看着凌清月那张绝美的脸庞,心中的妒忌如火燃烧。
天阙海龙宫贵为天阙海之主,只要能入得其门,便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从此再也不必为了修炼而发愁。
若是她被龙宫后裔看上,早就开始高高兴兴的梳妆打扮。
哪里会像凌清月这个不识相的东西一般,整天沉默着冷着一张脸不说话?
傲尘看上的怎么就不是她白晓琳?
那位龙宫后裔,龙王血脉的龙子傲尘,这些年来天天陪凌清月说话。
白晓琳觉得,凌清月的心哪怕是石头做的,都会被焐热。
她可怜那个风度翩翩又痴情万分的傲尘。
“傲尘上尊本可以直接占了,但还是给了你这么多年考虑的时间,硬生生拖到现在。”
“你如此恣意妄为,悖逆行事,伤透了傲尘上尊的心。”
“事到如今,傲尘上尊甚至还愿意给你一个姬妾的身份,你却还不知足,不知感恩,依旧我行我素!”
“这世上怎么还有你这等冷血无情之人!”
“你的心是不是冰做的!”
看到凌清月不搭理她,白晓琳一声冷哼,继续斥责道:
“别以为你一句话不说就能拒绝。”
“再过七天就要大婚。”
“今天这身凤冠霞帔,你试也是试,不试也是试。”
“摆这张臭脸给谁看?”
说罢,白晓琳拂袖转身,走出屏风,一边朝楼下走去,一边警告凌清月:
“本执事去看看陈家的礼服做得如何,你若是敢有轻举妄动,本执事决不轻饶了你!”
白晓琳已经在凌清月的身上种下了禁制。
此时的凌清月全身经脉被锁,与凡人无异。
听着白晓琳哒哒哒的脚步声越走越远,凌清月强装的坚强终于支撑不住。
她秀眉微蹙的看着镜中憔悴的自己,不由得掩面低泣起来。
一想到自己就要被那个傲尘纳为姬妾,凌清月只感觉天地一片灰暗!
傲尘嘴上说的好听,但到最后,还不是任由着他的性子行事?
没有实力的支撑,任何诺言都不过是征服者的想要减少征服阻力的安抚。
自己的命运,就在傲尘手掌翻覆之间。
在龙宫这等庞然大物面前,她一个小小的炼气境修士,就连死都办不到。
往后的日子,她就变成了一只傲尘圈养的金丝雀。
沦为他人的玩物,再无一分自由可言。
可她面对这样的绝境,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任由人让提线木偶一般摆布。
向来不曾流泪的凌清月再也忍不住。
无声的眼泪涟涟而下,在她的脸上留下两道晶亮的泪痕。
就在凌清月绝望垂泪之际,她却突然看到一张灰色手帕递到了自己面前。
凌清月看着那拿着手帕的蒲扇大手一愣。
她那双泪眼都忘了再哭,呆呆的循着那双蒲扇大手看向后面的胳膊、大臂,再转到了一个彪形大汉的脸上。
看着这个悄无声息出现在自己背后的魁梧汉子,凌清月吓了一个激灵!
她后退了一步,身子撞上了黄花梨木案,咣当一声。
就在凌清月准备呼救之时,莫问颀长的左臂一伸,一把将她揽在了怀中死死制住,右手顺势捂住了她的嘴巴,沉声道:
“是我!”
这一声低沉浑厚的嗓音,让莫问怀中的凌清月登时止住了挣扎。
莫问见状,便松开了凌清月。
凌清月呆滞的转过身。
她看着莫问那张带着可怖刀疤的沧桑脸庞,眼中泪光闪动,嘴唇轻颤,似乎是想将记忆中的莫问与眼前此人的形象重合。
“是我!”
再次听到莫问熟悉的声音,凌清月心都一颤!
她看着眼前这个陌生人寒星一般的双眸,一如既往的冷漠。
再不怀疑,眼前此人真真就是莫问。
“是你!”
凌清月转惊为喜,冰封的清冷面容突然笑了起来,宛如冰原之上盛开的白色雪莲。
纯洁而神圣!
“莫道友,你,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凌清月感觉自己在做一场梦,一切都是那么虚幻。
“说来话长。”
故人重逢,凌清月与莫问心头都感慨许多。
心中的思绪如乱作一团的线球,不知道从何开始整理。
二人简单的交谈了一句之后,一时竟不知道再该说些什么。
“莫道友,你快走!”
凌清月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的喜色退去,对着莫问焦急说道:
“蓬台宗那个执事就要回来了!”
她冲到莫问身边,深深的抱了一下莫问。
极为用力,似乎要将自己揉进莫问的怀中一般。
凌清月不自觉想到当年她与莫问在寒天冰境之中的过往。
以前觉得那段日子可苦了。
现在想来,居然还有些怀念。
那时候跟在莫问身后,虽然周遭危机四伏。
但她一点也不担心,因为她知道莫问会护她周全,给她自由。
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
“还能再见一面你,别无所求,莫道友,快些走吧!”
纵然再不舍,凌清月只抱了莫问几个呼吸的功夫就松开了手。
随即便转过身,不再去看莫问。
蓬台派与龙宫高人如云。
她宁愿就这样牺牲一切让傲尘把她带走。
也不愿看到莫问为了她卷入这场风波之中,身陷险境。
莫问盯着把头扭到一边的凌清月,喘了一口气粗气,点了点头,一言不发的离开了此地。
凌清月只感觉一阵风响从背后传来。
她回头一看,屏风前面空空如也,再不见莫问的影踪。
仿佛莫问从未出现过,方才发生的一切,只不过是她自欺欺人的黄粱一梦。
凌清月跌坐在凳子上,才止住的泪水又无声而下。
“莫道友!”
她多想莫问将她带走,如同当初将她带离寒天冰境一般。
噔噔噔。
一阵密集而杂乱的上楼声传来,打断了凌清月的思绪。
白晓琳回来了!
凌清月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换上了那副冰冷的面具,眼神之中也重新换上了冷清。
六名陈家的女修将一件朱红色的凤冠霞帔抬到了三楼。
那件以千年冰蚕的冰丝刺绣而成,又以珍稀的千年火凤花加以染制的霞帔华贵无比。
三名陈家女修小心翼翼的展开朱红色的霞帔。
一条金龙正张牙舞爪盘旋其上。
金龙身旁,是毛羽焕五彩,步履生辉光的神鸟凤凰正展翅高飞。
一龙一凤,将雍容华贵的霞帔装点的大气非凡。
又有三名陈家女修托举着形制繁复、造型繁杂的凤冠。
镶嵌其上的名贵宝石密密麻麻,不计其数。
随便摘下一颗,都能卖出十余枚上品灵石的高价。
璀璨宝光,让整个屋子都变的熠熠生辉。
“陈家这次做得还算上心,你快来试试,看看有哪里不合身的地方,现在改,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