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玄轮回印?”
听着离难的说辞,莫问再次将右臂的胳膊撸了起来。
那只巴掌大的仙鹤纹身正静静地躺在他的右臂之上。
“难不成是此物?”
离难踩着皑皑白雪走过来,看了莫问那仙鹤纹身一眼,眉目之中满是艳羡。
“正是此物!多少修士求而不得之物,却叫道友得了。”
莫问用手摸了摸那纹身,除了生动活泼了些,好似并未有什么异样。
见莫问不解,离难解释道:
“那九天玄鹤能叱咤诸界,其血脉自然有非凡之处,能三转生死而不灭其形,换言之,九天玄鹤有三条性命。”
“每条性命自然老死抑或是被杀,九天玄鹤一族都可在他们的仙鹤圣山之内复活。”
“杀了一只九天玄鹤,转生之后,眨眼便会从圣山之中带出一大批高人来寻仇。”
“凭着这一手三转生死的血脉神术,加之极为护短,九天玄鹤一族几乎无人敢惹!”
莫问想了想那个画面,暗道确实是惹不起。
这种蛮荒血种本就寿命悠长,三条性命......
便是海边的石头都能磨出灵智来,整个族内,想必是高手如云。
之前他被血筹之术害的丢盔弃甲,差点葬送性命,碰到这比血筹之术高明到不知道哪里去的转生之术,加之那九天玄鹤一族高人如云,反正莫问是不敢招惹这群仙鹤了。
“若非如天龙一般,数量稀少,这群杂鸟恐怕真的要将这万界都掀翻过来。”
离难显然与九天玄鹤一族有些过节。
“道友身上的天玄轮回印,乃是九天玄鹤族内的不传之秘,能将那群杂鸟的转世重生的血脉神术移交给道友使用。”
“换言之,道友眼下是凭空得了一条性命。”
离难叹了一口道:
“能有资格授印天玄轮回印的,唯有那几只王羽后裔可为。”
“那几只王羽后裔向来镇守仙鹤圣山不出,多少修士想要求一张天玄轮回印而不得!”
“谁承想,道友在这偏僻下界,居然还能碰到一只王羽后裔,还偏生让那王羽后裔从凡人的奴役驱驰之法中解脱开来。”
“想必那只王羽后裔眼下已经在那仙鹤圣山之中重生,得了自由。”
说到这里,莫问心中一动:
“那,存有天玄轮回印的人若是死去,会否也会在仙鹤圣山之中重生?”
离难知晓莫问打的什么主意:
“道友想以此法来进入上界?”
“别想了,那仙鹤圣山乃是九天玄鹤一族的禁地,相传是位于迷离于诸界之间的一小界之内,被授印之人就算死去,也只会重生在所在的界面之内,而不会进入圣山。”
莫问闻言有些失望。
不过,能凭空多一条性命,也是值得庆幸之事。
“看来,飞升上界,断然没什么讨巧的法子,只能一步一步慢慢来。”
莫问叹了口气,话题转而移到了另一件事上:
“那陈萱现在何处?”
离难答道:
“照着道友的吩咐,一直将她安置在青霄殿内,这小半年来,并无人打搅。”
莫问点了点头道:
“如此便好!”
“怎么,道友要去做神一学宫的文章?”
离难摇头道:
“神一学宫恐怕不容易扳倒,道友不如将眼光看长远些,早日突破到元婴境为妙。”
在离难看来,所谓的神一学宫甚至平沧派,比之上界种种,都不过是土鸡瓦狗,不值得留心。
“这半年来,破而又立,因祸得福,反倒是叫我摸索到了一些初窥元婴境的门径。”
莫问说的平淡,一旁的离难却是听得心里一跳!
这才多少时日?
寻常修士便是花上百余年去突破元婴境都算是进步神速,眼前此人居然不到一年的功夫便有了头绪。
就算是放在上界,似莫问这等资质,那也是诸大势力打破头都要去争的仙苗!
难不成此人真是什么绝世天才不成?
离难只觉得遇到了鬼。
“天龙、九天玄鹤、天一教、紫霄神雷、清源剑阁,眼下又多了这么个怪胎。”
“这个下界,真是奇了怪了!”
“难不成,此地真有什么了不得的密辛不成?”
再想到自己莫名其妙的被关在了此界,离难心中的疑惑越发浓厚。
不过莫问的话头打断了离难的思绪:
“不过,我只是找到了一条可能可行的笨法子,这笨法子需要大量的修士血肉,凭着道友找来的那些宋家弟子的尸首恐怕不够用。”
“非得将神一学宫搭进去不可。”
陈萱坐在屋檐下,身着一身雪狐皮毛大氅,头戴一顶毛绒毡帽,手中捧着一壶暖炉,浑身上下毛茸茸,显得分外可爱。
她看着屋外白雪皑皑,不自觉的叹了一口气。
那日躲在船舱之内,被截杀的余波震晕了过去,什么都没看到。
等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平沧派内。
离难告知她莫问受了重伤,几乎断送了性命,叫她等等。
谁知晓这一等,就是快半年的功夫。
这半年间,她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若非大雪纷飞,她近乎都快忘了时日之流逝。
“也不知晓莫道友究竟如何了?”
就在陈萱这般想的时候,她耳朵一动,却听到院外传来脚步踩在雪上的沙沙声。
“有人来了?”
此地荒僻,除开每五日过来一次的侍从,半年来都无人靠近,今日怎么有人过来了?
陈萱登时心中一紧。
还不待她有所动作,却见紧闭的院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两道黑色的身影盯着风雪鱼贯而入。
“莫阁主?”
陈萱眼前一亮,放下暖炉,连忙在风雪之中迎了过去:
“听闻离道友说莫阁主重伤,如何,现在可好些了?”
望着眼前好似雪地精灵一般的陈萱,莫问点头示意,低声道:
“托着仙子的鸿福,在下好的差不多了。”
陈萱闻言长出一口气,拍了拍胸脯道:
“谢天谢地!”
“雪这么大,两位还请里面坐!”
说罢,一行人便进入了屋内。
此时寒冬腊月,天寒地冻,没有柴火,屋内也是冷如冰窖。
好在众人都是修士,除了感觉不适外,并无什么实质的阻碍。
刚落座,莫问便朝着陈萱一拱手道:
“还要多谢陈道友当初通风报信,不然,在下可能就不明不白的死在那里了。”
陈萱连忙回礼:
“都是莫阁主洪福齐天、修为高深。”
听闻莫问提及自己通风报信之事,陈萱心中有些心烦意乱。
她从那些侍从的口中,听到了宋家覆灭的消息。
神一学宫或多或少也牵连到了莫问被刺案之中,陈萱担心自己的宗门也会步了宋家的后尘。
她自幼无父无母,被王雄抚养长大,受神一学宫的养育教导之恩,对宗门感情深厚,绝非寻常修士可比。
她担心莫问今日过来,便是要她来做人证,将神一学宫搅到这场纷争之中。
可惜,怕什么来什么。
“今日在下前来,乃是想请陈道友与我们平沧派的两位上真见上一面。”
莫问朝着陈萱微微一点头道:
“只消道友将那日同我说的话再说一遍,往后,道友便可做我平沧派的门人,在下可以苍云阁阁主的名义起誓,管教道友有求必应!”
听着莫问的话,陈萱的头逐渐低了下去,一双手绞在一起,手指尖都微微发白。
看得出,陈萱现在心中很是纠结。
莫问也不着急,他静静的等着陈萱开口。
好半晌,陈萱才抬起头来。
她定定的看着莫问,眉头微皱,言辞近乎恳求:
“莫阁主,这件事情,可否就此止住?”
陈萱很清楚,只要她平阳子上真那边,平阳子自然有法子分辨她说的真假。
据她所知,似平阳子那等高人,甚至有能力将她脑海中的记忆直接浮现出来。
到时候,神一学宫,定然无法再立足于平沧派。
轻则被拆分瓦解,就此散落烟尘。
重则如山西陈家一般,山门夷平,满门抄斩。
事到如今,谁也不会低估了平阳子这位练虚境高人打击天一教,维护平沧派东华之主地位的决心。
站在沈素薇这边来看,当初她去找莫问通风报信,乃是存了自己的私心,因之自己对莫问的爱慕如此。
但她爱慕莫问,不换言她便会为了莫问去出卖宗门。
在她心中的那杆天平的两端,宗门与莫问同样难以取舍。
当初她能为了莫问冒死潜出宗门报信,现在也不会为了莫问的三言两语将宗门的生死一抛了之。
“在下知晓你在担忧什么,担心神一学宫就此被牵连,乃至最后被灭门。”
莫问摸了摸下巴,缓缓道:
“但陈道友你可知晓,那天来袭击在下,乃至舌下这个圈套伏击在下的人,正是天一教修士!”
“神一学宫,早便被我们平沧派列为头号铲除的灾祸之源!”
“消灭神一学宫,是我们平沧派既定不变的计划。”
听莫问说到这里,陈萱的脸色唰的一下白了。
但很快,陈萱便反应了过来,她扭过头道:
“既然贵门派已经打定主意要铲除我们神一学宫,莫阁主眼下又何故来找我多费口舌?”
莫问闻言也不争辩,继续循循善诱:
“陈道友误会了。”
“我今天来,并不是想要凭借道友什么,而是想给道友一个机会,一个保住你亲朋故友的机会。”
“只消道友与在下去平阳子面前将话说开,在下愿在平阳子上真面前说情,除开罪魁祸首的何太冲外,道友可点保一掌之数的修士,我平沧派绝对不会诛灭!”
听到莫问的话,陈萱如坠冰窟,身子一软,倒在了座椅之上,全然没了主张。
陈萱在这里被隔绝了大半年,早已丧失了对外界形势的判断。
加之宋家被覆灭,竟不自觉感觉神一学宫即将覆灭在即。
一怔之下,两行清泪便从她的眼角滚落下来,登时便有些六神无主起来。
看着陈萱那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莫问与离难两人心照不宣的对视了一眼。
莫问决定给陈萱添最后一把火。
他叹了一口气,作告辞状道:
“陈道友若是不愿也没事,凭着在下在平沧派的地位,保住陈道友你的性命自然不在话下。”
“我等还有要事要忙,先走一步!”
说罢,莫问便直接起身,带着离难头也不回的离开。
“等一下!”
果不出莫问与离难所料,他们连大门都没迈出去,当即便被陈萱叫住。
莫问压抑住心内的激动,回头看着陈萱,缓缓道:
“怎么,陈道友还有什么事情吗?”
陈萱梨花带水的看着莫问,眼中悲痛欲绝的神色让莫问都不忍直视。
她站起身,将双手捂着心脏,好似一颗心快要跳出来一般。
很显然,陈萱心内正在被煎熬。
“这件事情难道没有转圜的余地吗?”
“说到底,莫道友你还是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并没有什么妨害。”
“你们平沧派为何一定要置神一学宫于死地不可?”
“那可是活生生的数万条人命啊!”
莫问装作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道:
“陈道友,你何其糊涂,明白对你说,天一教便是这东华洲的祸乱之源!”
“神一学宫于天一教搅在一起,便是走到了祸害东华洲亿万苍生的绝路之上。”
“是将神一学宫的数万弟子斩尽杀绝好,还是看着这东华洲数万宗门都生灵涂炭好?”
“孰轻孰重,陈道友心中没有一杆秤吗?”
此言一出,陈萱登时跌坐在了椅子上,目光都涣散了,泪眼涟涟的盯着地板发呆。
“陈道友,切莫伤心过度,保留有用之躯为妙。”
莫问看着陈萱这一副悲痛欲绝的肝肠寸断模样,抿了抿嘴道:
“你好生修养,我等先告辞。”
还未等他拱手,却见陈萱猛地抬起头来看着莫问:
“莫阁主不慌走!”
“妾身愿与阁主去见平阳子上真,只求贵门派高抬贵手,饶了那些无辜的弟子为好!”
听到陈萱答应自己,莫问心中却没有自己想见的那般欢欣雀跃。
“能否高抬贵手,在下也做不了主,还需我平沧派的上真定夺。”
“在下还是那句话,只要你能随我面见平阳子上真,说明了实情,陈道友可点保一掌之数的修士,并改投我平沧派,至于其他,区区不能承诺。”
陈萱彻底泄了气,她一边流泪一边苦笑着答应:
“那,那劳驾莫阁主了。”
“无事,你便在此等候,我与平阳子上真约定好时日,自会来知会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