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瘟疫蔓延
宋玉尘坐在家中,开始苦劝自己的老母:
“母亲,李荣安要置孩儿于死地,这李家村实在不能再待下去了,你老人家随我走吧!”
“若不婉玉表哥拼死把我从城主府里救出来,孩儿现在都无法活着回来见您老人家!”
想起城主府中的遭遇,宋玉尘长叹了一口气,只觉得好似做了一场噩梦。
就在李荣安要捅死他时,站在一旁的莫问突然出脚,踹在了李荣安的心窝。
这一脚势大力沉,直接将李荣安踹飞在地,昏死过去。
周围人没想到宋玉尘旁边这个沉默不语的大汉居然敢对李城主出手,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莫问趁着众人愣神的功夫,拽着宋玉尘便冲出房门,直奔李府大门。
等他们快要走出大门的时候,后面才追来几个家丁朝着门口的侍卫大喊:
“拦住他们!”
只可惜,两个冲上来的护卫被莫问一人一脚,直接踹翻在地,死的不能再死。
莫问不慌不忙,抢了一匹停在门口的骏马,带着宋玉尘绝尘而去!
“儿啊,娘老了,走不动了,你走吧,娘这一把骨头,在路上也拖累你。”
原本还昏聩的老母如同回光返照了一般,精神好了些,说话也清楚起来:
“死在路上,不如死在这院子里,你带着婉玉那丫头逃命去吧!”
“到了别的地方,改改你这个倔强的性子,和婉玉好好过日子。”
说话间,老人家从枕头底下摸出了一个玉镯要塞给宋玉尘:
“这本是打算等你和婉玉成亲的时候给她的,你拿着吧,娘是盼不到那天了!”
陈丹玉与宋玉尘之前只是私定了终身,并未操办婚宴,宋母亦不知晓。
一听到婉玉二字,宋玉尘慌了神。
婉玉说她去外地买药,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他走了,婉玉回来找不见他怎么办?
一想到这里,一股绝望涌上宋玉尘的心头。
走不是,不走也不是。
两难之下,宋玉尘不禁默默流下两行清泪。
老母一看自己儿子在哭,以为是自己拖累了儿子,便要朝着桌角撞去,自我了断。
宋玉成一见自己母亲寻死,便将母亲死死抱住。
一时间,屋内哭成一片。
莫问进来时,便看到母子二人抱头痛哭。
方才李府派了一帮人马来,莫问在半道将他们杀了个干净,玉箫也吃了个饱。
他最烦别人哭哭啼啼,扭头便要走。
宋玉尘看到莫问来了,连忙擦了眼泪,挤出笑容,多谢他救命之恩。
“多谢表哥救命之恩!”
“眼下已经开罪了李荣安,他断不会放我活路!”
“老母不堪车马,我亦要在这里等婉玉回来,我是走不了了。”
“表哥,我那屋内进门的地砖下面压着我多年积蓄,你便带走吧,自逃命去吧。”
莫问听着宋玉尘这个实心眼子的话哭笑不得。
这得一根筋到什么地步?
非要在这里死等陈丹玉?
他实在是懒得搭理这个缺心眼的家伙,哦了一声之后便回了厢房睡觉。
区区一个临安城城主莫问丝毫不放在眼里。
他们敢派人过来,莫问就敢叫他们来多少死多少,死的无声无息。
逼急了莫问不介意将李府上下全部屠尽。
再逼急了他就屠城。
宋氏母子一夜无眠。
第二天太阳升起,鸡鸣狗叫,热闹的一天一切照常。
他们担心了一晚上的追兵并没有来。
母子二人惶惶不安的又过了一日,还是没有动静。
“许是李荣安冷静下来了!”
宋玉尘越想越可能。
他毕竟没做错什么。
等到了第四天,自己还是好端端,宋玉尘彻底放下了心,连带着宋母也大喜过望。
莫问觉得奇怪。
他只是第一天晚上截杀了一拨人马,后续便再未有什么追兵。
李荣安能做到城主这个位置,能是什么善男信女?
说他放过了宋玉尘,莫问打死也不信。
不过莫问也没有深究这里面的曲折。
对他来说,宋玉尘安安稳稳的在这里好好活着就行。
至于李荣安,谁在乎啊!
“听说了吗,城里面现在闹瘟疫!”
没了后顾之忧的宋玉尘开始照常生活,开门坐诊。
四里八乡的人听到宋神医开门接客,一股脑的都涌了过来找他看病。
一时间,门庭若市。
“听说了吗,城里面现在在闹瘟疫!”
“真的假的!”
“骗你我是你孙子!就连城主都病死了!整个李府现在都挂着白呢!”
“啊!李荣安死了?”
“该,他龟儿子早他妈该死了!这瘟疫来的好!”
“积点口德吧,城里已经有上千人染了瘟,棺材现在都卖空了!”
宋玉成正在治病,一听到李荣安居然发瘟死了,心里一乐,但一听到瘟疫蔓延,心里又一紧。
莫问听到外面这些话,并没往心里去。
瘟疫瘟不到他头上,宋玉尘有他护着也会无事。
这瘟疫要是带走了宋玉成他老娘,他到时候随便找个借口把宋玉尘拽去个安全的地方,自己的事情还能提前办妥。
就这样,又过了十来天。
瘟疫越来越厉害,如同火焰一般在蔓延。
李小姐染了瘟疫,整个李府死绝,连带着去看病的那些大夫也一并死去。
前去吊唁的达官显贵、文人墨客又将瘟疫带出李府,扩散到全城。
这种瘟疫极为猛烈,往往一人染病,全家暴毙,就连阴沟里面老鼠都逃不过瘟疫的魔爪。
昔日繁华的临安城现在十室九空,人人自危。
那些逃出城的难民又将瘟疫带到了周围的村子与城镇。
整个宋山脚下,到处都是挣扎的病患,痛苦的哀嚎不封昼夜响彻。
金黄的田野中到处都是扑倒在地的死尸,有人的,也有动物。
这些尸首被秋日一曝晒,蒸腾着挥散不去的尸臭味。
方圆百里,已是人间地狱。
宋玉尘安然无恙,而他也成了唯一一个幸存的大夫。
他将老母托付给莫问,自己离家在临安城附近找了一处无人的房子,这样的无主之屋现在到处都是,开始接治难民。
此时的他,已经顾不上什么休息与不休息,没日没夜的在接待治病。
那间小房子的前面一片空地上整整齐齐的摆满着病人。
宋玉尘一个一个的询问病情,观察瘟疫的性状。
他的汤药一剂剂灌下去,病人却毫无好转的迹象。
病人一个个送来,再一个个死去,到后来尸体堆积成山,宋玉尘没精力再去掩埋,只能放一把火烧掉了事。
他的药堂前面是一排排躺着的病人,屋后是终日不息的大火,空气中弥漫着药草香和散不去的肉香。
宋玉尘亲手送走一个个病患,他的内心从一开始的沮丧,到绝望,到最后的麻木。
他整日翻看典籍,然后改进药方、试药;再改进、再试药。
如同一个陀螺在转动,每日至多只在深夜中,伴着病患的呻吟,打一两个时辰的盹。
莫问有些惊诧,宋玉尘天天与病人接触,居然没有被瘟疫所感染。
思来想去,莫问也只能用一句抗体来解释。
看着宋玉尘每日忙着照顾病患,莫问心里安心了不少。
对莫问来说,只要宋玉尘别再去宋山那个诡异的地方就好。
就这样,时间一晃,距离半年之期只剩下两个月了。
这天莫问正如往常一般在院子里晒太阳,门口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宋玉尘为了避免瘟疫殃及老母,已经很久没回家了,一些远道而来的病人不晓得,经常还会来宋家村找他。
这种人莫问见得多了。
他走到了门前,准备叫这些人去别的地方找宋玉尘,却见到了当初他刚下山时的放牛娃。
放牛娃的身后拖着一块沾满草屑与泥巴的破草席。
草席之中包着一床黝黑发亮,已经露出棉套的破棉被。
在破棉被里,裹着一个脸上长满菜花肉瘤,正在不停流着黄水的昏迷妇女。
那妇女约莫三十来岁,头发却已经白了一半,满脸风霜,皱纹如刀割。
露在外面的手上除了红得发紫的血泡之外便是厚厚的茧,黑瘦如鸡爪。
他肩膀上的衣服已经被一根粗麻绳磨通,血肉模糊一片。
放牛娃的胸前,是一个粗布包裹,粗布包裹的两边用绳子连起来,挂在了放牛娃的脖子上。
正是当初莫问见过的放牛娃妹妹。
放牛娃面色蜡黄,嘴唇皲裂。
脖子上,肩膀上全是血,脚掌磨破与草鞋黏在了一起。
“大老爷,救救我妹妹,救救我娘!”
许是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放牛娃再也站不住。
他一松手,将身后的草席躺在了地上,用自己血肉模糊的双手,将脖子上吊着的绳子撕下来,把包裹递到了颤颤巍巍的递到了莫问的面前:
“大老爷,救救我妹!”
包裹里面赫然是当初那个给莫问半块饼的小女孩。
莫问看着眼前这个浑身褴褛,没一块好皮的放牛娃。
没法想象他吃了多少苦头,才把自己的妹妹和老娘拖到宋家村。
他接过那个昏迷不醒,皮包骨头的小女娃,心里诧异不已。
当初他在这两个小孩的体内都种入了真气,凡俗的毒病应该进不了他们的身才对。
怎么变成了如今这副光景。
跪在地上的放牛娃面色已经麻木了,自顾自的在说话:
“我爹走了五年,我不记得他什么样子了。”
“我只记得从我小时起,我娘一直在生病,去城里,去找大夫,钱没了,地也卖了,病不见好。”
“后来宋神医可怜我们,一个铜板也给我娘瞧病。”
“宋神医医术好,我娘的病慢慢再好,也不疼的睡不着觉。”
“我娘心疼我们,只要不疼的时候都在给我和妹妹做好吃的。”
“前几天早上,我娘起不来,样子很难受,我让阿妹来看娘,我出去找二爷帮忙。”
“二爷死了,三娘也死了。”
“我没找到人,就回去了,给妹妹和我娘煮饭吃。”
“我娘疼的很,我给她煮白米饭,她吃不下,说她不饿,要我和妹妹吃。”
“妹妹吃了一碗白米饭。”
“我做完饭,就让妹妹跟我一起出去找人,走了一会儿妹妹说她疼。”
“我背着妹妹回来,回来的时候我娘已经昏过去了,我摇不醒我娘。”
“我就去外面找板车,准备拉娘过来找宋神医。”
“我没找到板车,等我回来的时候妹妹也不醒了。”
“我拉她她也不醒,白米饭也不吃。”
说到后来,放牛娃的嗓子苍哑的说不出来话,他只是怔怔的看着莫问,也不说话了。
莫问听着放牛娃絮絮叨叨的自言自语,看着怀中半死不活的小女娃,心中有些吐不出的闷气。
几个月前,还是个活蹦乱跳的小孩子,眼睛大大的亮亮的,现在怎么就这样了?
事不宜迟,他当即便伸手握住了小女娃冰凉的手,渡入了一丝真气。
那一丝真气在莫问的操控下,开始在小女娃的全身游走。
很快,莫问便在小女娃的风府穴附近,发现了一大团盘桓着的墨绿色雾气!
那团雾气粘稠如沼泽泥水,已经渗透进了小女娃的大脑与脊柱。
小女孩的脑干被墨绿色雾气摧残,已经变成了干巴巴的一团混沌,脊柱也已化作了骨粉。
她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