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旭难以置信的看着手中的药瓶,干涸的嘴唇不住的颤抖,抖下了几片死皮。
他迫不及待的将药瓶之中的丹药给倒了出来。
碧绿的丹药之上萦绕着一丝丝蒸腾的紫气,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不待细看,张旭便将丹药喂到了文姗的嘴边。
只可惜此时的文姗早已虚弱的连嘴也张不开。
张旭小心翼翼的捏着文姗的颌骨,将丹药轻悄悄的顺着文姗那早已血肉模糊的嘴唇塞了进去。
药王宗出品的接续回春丹果真不同凡响。
青绿色的药力洪流顺着文姗的喉咙滑了下去,到了脖颈破裂处又溢了出来。
那青绿色的光芒所盖之处,白骨重生,腐肉再长。
所到之处,沉疴旧伤尽去!
几个呼吸的功夫,便见文姗身上的外伤便都消失不见。
连呼吸都稳了起来。
虽然因为伤势过重,文姗现在依旧没办法开口说话甚至活动一二。
但至少能保住一条性命了。
“就不怕老夫的丹药有毒?”
看到文姗暂无大碍,张旭一颗悬着的心稍稍放下,连着说话都有了气力:
“都这副落拓田地了,还有什么值得陷害的?”
张旭扭过头,看向了门外的亥枭真人。
“今日蒙您两次出手搭救,感念不尽。”
“你一个将死之人,感不感激的,又有什么用处?”
亥枭双手背在后面,居高临下的看着窝在阴暗墙角、抱着文姗的张旭,无不惋惜道:
“大好的前途,全让莫问给耽误了。”
张旭摸不清此人的用意,闻言苦笑道:
“也怪不得他,命里有此一劫。”
亥枭摇头道:
“最烦你们这些人修,动不动就把命定二字挂在嘴边,不爽利。”
“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这般为莫问不顾生死,他便忍心看你身陷死牢?”
张旭叹气道:
“莫问,谁知道他在哪儿?”
“或许,他真的死了?”
亥枭冷笑一声:
“你当真以为他死了?”
张旭一愣:
“此话怎讲?”
亥枭也不回答张旭的话,踱着步子,慢悠悠的回到了座椅上,好整以暇的开始翻阅起其他的玉简。
空留下一旁不知所以然的张旭。
日头下沉,月光逐渐爬上了头顶。
清辉照拂之下,药王宗的废墟冷清如鬼城。
这座废墟之下的地牢之中也是一片死寂。
关押的药王宗修士都知晓天明难逃一死。
但受了这么久的折磨,众人早没了逃生的心思。
此刻只想早死早解脱。
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从深处的甬道之中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声惊呼:
“长老,大事不妙!”
“嗯?”
亥枭放下了手中的玉简,朝着甬道深处看去。
却见一名人高马大的修士从黑暗中钻了出来,一脸惊恐的扯着细碎的嗓子嗥叫:
“长老,外面有人闯阵!”
张旭抬眼看了一下那名妖修,叹了口气,也没动弹。
“道友慢来!”
看着那名海陵宫弟子朝着自己猛冲而来,亥枭面带惊惶的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匆忙后退道:
“莫道友休要动手!在下是在这里特意恭迎道友的!”
此言一出,张旭与那妖修皆是一愣。
“你怎么认出的我?”
那妖修立在原地,慌张的眼神逐渐镇定下来,声音也开始从细变粗,身形更是开始幻化不定。
眨眼间,妖修的身躯便消散开来,露出了一具铁塔般魁梧的身躯。
张旭的眼睛都快要瞪出眼眶,就连躺在他怀中的文姗都挣扎着颤抖了起来!
“你死哪儿去了!”
直到过了几个呼吸的功夫,张旭才回过神来。
他颤抖着站起身,颤颤巍巍的走到了牢房门前,抓住了牢门的栏杆,呜咽一声,额头青筋暴起的嘶吼道:
“你死哪儿去了!”
莫问看着张旭那声泪俱下的悲愤模样,不由得心肝一颤!
他顾不得收拾亥枭,动手上前,破开了牢门。
“你死哪儿去了!”
张旭似乎也不会说别的话,如疯了一般嚎哭着,一双拳头雨点一般的砸在了莫问的身上。
一肚子的冤屈现在都成了对莫问怨恨!
莫问也不敢还手,只木桩一般站在原地,静静地承受着。
张旭旧伤在身,使劲擂了莫问两拳之后,着实难以为继。
剧烈的疼痛袭来,他喘着粗气,脸色涨红,站也站不住,身子踉跄着朝后倒去,跌跌撞撞的靠在了墙壁上。
莫问连忙过去搀扶,却被张旭伸手打到了一边:
“滚!”
这一声怒吼,像是绝望的猛兽发出的低沉嘶吼,让莫问心肝都是一颤。
他伸出去的双手僵在半空中,不知如何是好。
许是这一吼耗尽了张旭所有的气力,他竟然是连墙壁也倚靠不住了,整个人顺着墙壁滑坐在了地上。
莫问不敢去看张旭那怨恨的眸子,低着头,将右手搭在张旭的脉上,度下真气:
“你体内的禁制已经破开,好生调息。”
“待我将此间事了,再来找你。”
说罢,莫问便站起身,看向了身后的亥枭。
“莫道友,你我又见面了。”
亥枭皮笑肉不笑的看着眼前的莫问,拱手道:
“距离上次东华洲红港一别,弹指一挥五十年矣,道友风采依然!”
莫问显然没心思与亥枭说这些客套话。
他冷哼一声,一道沛然浑厚的真元瞬间从他身上喷薄而出,将莫问与亥枭二人笼罩其中,与外界隔绝开来。
亥枭顿感一股毁天灭地的威压从天而降,竟将他死死钉在原地,连挪动半步也做不到。
“化神!”
一直风轻云淡的亥枭讶然失声!
“你怎认得出我的?”
“莫道友,不,不,莫真人”
惊惶失措的亥枭也不敢再以平辈身份来称呼莫问,连忙拱手作揖道:
“晚辈知晓今晚莫真人必来劫狱,特在此恭候莫真人大驾光临!”
莫问看着亥枭这幅样子,有些不解:
“世人都以为我死绝了,你如何敢笃定我活着,今晚还必来劫狱?”
亥枭摇头道:
“那是世人愚昧!当年初见真人,便知真人绝非池中之物,迟早有一天要飞升上界。”
“又岂会枉死?”
“恐怕只是忙于修行,一时脱不开身罢了。”
“真人重情重义,绝不会坐视门人被害。”
“故而特此相候,只待投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