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道友,此路当真是通往山门大阵阵脚之处的?”
回望着近乎看不到尽头的深深甬道与逼仄的高深宫闱,药思缈心中登时有些不安起来。
“姚仙子如何还信不过我?”
林道同嘿嘿一笑道:
“阵法,宗门死生之大事,怎能轻举示人?”
听着林道同的解释,药思缈将信将疑的继续走着。
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药思缈被林道同带入到深宫之内的一处近水楼阁之内。
重重宫闱到此为止,水池右岸便是绵延群山。
山水相连,更接月圆花好,端的是秀美良辰。
走到这里,药思缈终于觉察出不对。
此地一看便是吟诗作对的风花雪月之地。
似山门大阵阵眼这等宗门重器怎么会设在此地?
再说了,此地万籁俱寂,根本不见一个人影。
照理说眼下大阵阵眼处应该是守卫森严,人潮如织才是。
种种蹊跷让药思缈登时停住了脚步。
“林道友,这里恐怕不是阵眼之所在,想必你走错地方了。”
就在药思缈说话的当口,那三名一直跟着林道同的跟班突然从身后围了上来,不怀好意的将药思缈的后路截断。
一时之间,药思缈深陷重围。
“姚仙子,公事自然重要,但也要保重身体才是。”
林道同嘿嘿一声笑道:
“这些日子你忙前忙后,我看着心疼。”
“今夜不妨放松一下,也好养精蓄锐,再去做事。”
说罢,林道同又走了两步路,直直到了药思缈的跟前。
看着被引到此等偏僻之地的药思缈,林道同心中的激动难以言表!
他肆无忌惮的打量着眼前这位令他魂牵梦绕的绝世美人,彻底将自己的伪装撕下。
药思缈脸色阴冷的看着眼前这个色眯眯的林道同,冷声道:
“林道友,值此载元宗宗门危难之际,你我最好还是以大局为重!”
“若平白起了争端,恐为人所诟病。”
“你就此放我离去,我只当无事发生过。”
“放你离开?”
林道同那双眼睛透着绿油油的淫光,不住的在药思缈的胸前打量着,拔都拔不出来。
“只要你乖乖陪了我一晚上,自然会放你离开!”
“痴人说梦!”
一听此言,药思缈的心猛地往下一沉,知晓此事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
她厉喝一声:
“看招!”
说罢,便掏出一枚“金剑诛邪符”夹在手指之间,朝着身后三名淬体境弟子猛地甩过去!
她身负重伤未愈,眼下还得留着内劲压制伤势,再加之她还是修行丹道,对斗法研习甚少,论及单打独斗,绝不是林道同的对手。
对药思缈来说,最好便是将身后三人迫退,直接离开此地。
到了悬壶观,众目睽睽之下,谅他林道同不敢造次。
金剑诛邪符猛地燃烧起来,化为七八道三尺长的金色气剑。
这些金色气剑极为凌厉,好似要将空气都给刺穿一般。
一出现,场面上登时便充斥起一阵金石之气,连带着周边的草木都纷纷夭折。
那六七道金色剑气带着呼啸风声,在空中化作六七道金色流光,将那三名跟班霎时间斩做了七八段血块,呼啦啦掉了一地。
这是药思缈第一次杀人。
纵然是见惯了残肢断臂,但看到自己亲手了结了三条性命,药思缈依旧还是觉得心中不忍,胃里面只觉得一股一股的往上翻。
她樱唇轻启,几欲作呕,连带着逃命都顿了下来。
“好厉害的符箓!”
林道同登时面色一变。
他身为载元宗的少宗主,自然也是见多识广之辈。
但药思缈所使的这道符箓,纵然是他也不曾拥有。
此前看到药思缈拿出了许多名贵丹药时,他便知晓药思缈的来头肯定不小。
而今看到这道符箓,更是坐实了自己的判断。
“若日后让她有了自由,那自己还得了?”
“今日必不能让你走脱了!”
林道同心中登时便发了狠,眼中也带起了狠意,不再留手!
他右手一推,衣袖之中射出一柄通体白玉雕刻而成的扇子。
拇指一推,那柄玉折扇哗啦啦打开,通体纯白无暇的扇面好似是用一整块上好玉石雕刻而成。
且不论这法宝威势如何,只一打眼,便知绝对不是凡品。
“敬酒不吃,吃罚酒!”
“今日先要了你的身子,再取你的性命。”
“你自己不识好歹,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说吧,林道同催动起全身的灵气,朝着这玉扇之中灌注而去。
原本纯白无暇的洁白扇面之上瞬间泛起无数或轻或重的青绿两色线条,勾勒起一副活灵活现的山水画卷。
细看之下,那画卷之上云卷云舒、流水潺潺,好似活过来了一般。
药思缈见多识广,一见到那玉扇的变化,就知道这定然是一件难得一见的重宝!
炼气境修士难以驱动法宝,但若是能将法宝的威能用出来,足以碾压没有法宝的修士。
她心知肚明自己不是林道同的对手,顾不上心里一股股的恶心直冲脑门,身子一卷,和着飞剑就要远遁。
“想逃?哼,迟了!”
林道同一声怒喝道:
“罗云扇,去!”
说罢,他持扇子的右手猛地抡圆一挥,扇面之上的高山流水都化作青绿两色的妖风,以远超药思缈飞剑之速猛扑向药思缈而去!
那股青绿两色的妖风还未及身,药思缈便闻到了一股股腥臭之气。
眼看那妖风眨眼便将自己吞没,药思缈柳眉微横,不敢大意,连忙又祭出两枚护身的符箓。
只可惜那妖风霸道无比,一个消磨,药思缈的符箓便瞬间被消磨的无影无踪,连带着药思缈身下的飞剑都灵性尽失。
药思缈一个不注意,登时便从飞剑之上摔下,直挺挺的砸在了地板之上,将地上的砖石都砸碎了许多。
她闷哼一声,只觉得全身四肢百骸散了架,整个人脑子里面七晕八素。
正欲挣扎起身,岂料那林道同已经从背后赶来。
他好整以暇的看着躺在地上动弹不得药思缈,心中畅快至极。
再看着药思缈那不足一握的盈盈柳腰、满头海藻一般的青丝与因为挣扎而袒露出来的些许香肌,只觉的体内有一股邪火在烧。
他不由自主的扯了扯袖口,将领子扯得大了些,眼神也变的晦暗不明起来:
“姚仙子,放心,在下定然让你死前好好快活快活!”
说罢,林道同左手一把就将药思缈的头发薅住。
药思缈受制于人被钳制,体内旧伤与新添之伤让被这一摔都激了一些,让她动弹不得,只能任由林道同鱼肉!
“未曾料想还未见到他,居然就要折在这等卑劣之人的手中!”
“命也!”
她心中悲叹一声,只觉得心苦苦过伤痛,不自觉两行热泪从脸上划过。
药思缈那嫩豆腐一般的脸带上了梨花点点,直教人看的我见犹怜,林道同更是兽血沸腾,眼珠子都瞪大了,右手忍不住就朝着药思缈的胸口伸去!
忍了大半年,今日总算是能得偿所愿!
“呃!”
就在药思缈无计可施之际,她却突然觉察一直钳制着自己的手突然松开,紧接着,便听到什么东西砸在地上发出来的轰然之声。
她站起身,回头一看,却发觉原本作威作福,欲行不轨的林道同瞪大着眼珠子倒在了地上,双手还放在脖子上,一副喘不过气的样子,面色铁青,眼珠充血,下半身的双腿踌躇着一抖一抖。
还不到一个呼吸的功夫,林道同的身子一软,卡着自己脖子的手摔在了地上,一动不动,彻底断了气,居然就这般死了!
药思缈瞪大了双眼。
她看着地上死不瞑目的林道同,又看了看在月光下阴森森的甬道,心中登时涌起了一阵恐慌,片刻不敢停留,拢了拢自己身上的衣服,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此地!
片刻之后,正在忙前忙后的春荷惊诧的看着药思缈回来了。
她一脸欣喜的迎了过去,却发觉药思缈面色惨白,身上到处都是灰尘,头发也是散乱的。
特别是那双眼睛,里面盛满了恐惧。
看的春荷心疼极了:
“姚丹师,你怎么了?”
药思缈惊魂未定,话都说不出来,连连摆手,如同木偶一般任由春荷、夏荷二人牵回了自己的住处。
春荷倒了一杯热水放在一边,药思缈连看也未看,直接拿过来,就着沸水一饮而尽,值看的春荷与夏荷二人一脸忧色。
虽说修士不惧区区热水,但喝沸水这种事情总是不好受的。
姚丹师究竟是怎么了?
许是被沸水烫了一下,痛觉将药思缈飘出去的魂魄又收了一点回来。
“我没事,没事,你们先出去忙你们的!”
她摆了摆手,叫春荷与夏荷先出去。
春荷与夏荷两人自然放心不下,但请托几次都被药思缈回绝,二人也不好在这里逗留,只得顺着药思缈的意思离开。
“完了,这些该怎么办!”
药思缈心中暗道不妙,一双麋鹿一般的大眼之中愁云密布。
林道同死了。
虽然林道同不是自己杀死的,自己也不知道林道同是怎么死的,但他死的时候只有自己在场。
林家四代单传的血脉就这般断了,林啸鹤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方才林道同来找自己时,悬壶观内的许多人都看到了自己同林道同一起离开。
到时候林啸鹤一定不会放过她!
说杀了她都是轻的。
这载元宗是待不下去了。
可眼下宗门大阵已经立了起来,自己出不了山门。
就算出了山门,外面还有天一教的人虎视眈眈不会放过自己。
她这回,真是陷入死地了!
自己唯一的活路,便是盼着天一教早早撤军,山门大阵撤下,自己在林啸鹤发觉林道同尸首之前逃离此地。
想到这里,药思缈忍不住粉拳紧握,一把拍在自己胸口,眉头紧皱,懊恼不已:
“我怎么不将林道同的尸首毁尸灭迹了!”
她方才全然顾着害怕,根本没想这么多。
“若是换作莫道友来,这件事他一定会做的干干净净。”
“之前他还同我说过,杀人要杀干净。”
药思缈想起来莫问之前毁尸灭迹的手段,叹了口气道:
“只可惜我全忘在脑后了。”
“我这个脑子!”
她无奈的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垂头丧气道:
“要是有莫道友一半的灵光就好了!”
想到这里,药思缈准备起身,再回去毁尸灭迹。
但刚起身,林道同那副凄惨的死状便又浮现在自己眼前。
药思缈的心中登时升起了一股寒意。
方才林道同死的时候,她甚至都没觉察出有什么异样。
那些月色下层层堆叠、好似迷宫的宫殿,像是一只可怕的吃人野兽张开的獠牙大嘴。
药思缈一想,浑身打了个冷战。
那地方邪乎的很!
好不容易活着回来,她不想再回去。
“孙皓,你躲到哪里去了,一下午都不在!”
“现在大家准备休息了,你回来了?”
就在药思缈一筹莫展之际,却听到屋外传来一声春荷的怒吼:
“整天东晃荡、西晃荡,也不知道晃荡到哪里去!”
“什么狗东西!”
“你对得起大家,对得起姚丹师吗?”
“太自私了!”
听着春荷的咒骂,药思缈知晓了那个叫孙皓的杂役在她离开之后并没帮着做事,反倒又偷懒去了。
“孙皓!”
那个整天偷懒耍滑、东躲西藏的猥琐小人模样瞬间跳了出来,立在了药思缈的脑海之中。
恍惚之间,药思缈心中的那团火将孙皓的模样与死去的林道同烧在了一起,熔铸成同一张脸。
许是心中积郁的恐惧与委屈太多,春荷的这一句怒骂让药思缈积压的愤懑瞬间找到了突破口。
她银牙一咬,腾地站起身,蹭蹭蹭几步走到门外。
那个猥琐的孙皓此时正站在墙角,缩着脖子低着头默默站着。
春荷的咒骂与其他人不屑的眼光丝毫没有让他有什么面红耳赤之类的羞愧。
看着莫问这副没皮没脸的无赖模样,春荷气不打一处来,抄起旁边一位伤员的长剑就要去收拾莫问。
夏荷与其他侍女怕闹出人命,不好交代药思缈,拼命拦着。
“啪!”
一声响亮的耳光声响彻悬壶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