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手持长剑跳过来的冯云,莫问与清虚子同时怔住。
当初冯云在药王山被莫问两度击败,恼羞成怒之下在众目睽睽之下偷袭莫问不成,反被莫问制住。
这桩丑事跟着莫问的大名一道传扬遍了整个永安洲,连带着道虚门都被永安修士所不齿。
人人都知道了道虚门出了一个背后偷袭的小人。
那段日子冯云并不好过,在回到道虚门后,有修士建议将冯云处死以保宗门清誉,甚至有些过激的弟子跑到冯云的洞府前面,将长剑插在冯云的洞府门上,叫冯云自裁谢罪。
换做是常人,纵然是再厚的脸皮,被这般万夫所指,恐怕也承受不住,自己给自己一个痛快。
可冯云却偏偏自己受住了,每日练剑打坐,任他人如何辱骂,只当是鸟雀叽喳。
清虚子望着冯云每日照常练剑,知晓冯云恐有浴火重生、东山再起之志,反倒一反常态,保下了这名弟子。
而冯云也不负清虚子的期望,不仅在数次的宗门大比之中力压群雄,夺魁登顶,更是成了道虚门有史以来最为年轻的金丹修士。
饶是如此,冯云身上背负的骂名却丝毫没有洗刷,任谁见到他都会奚落一句:
“那个偷袭莫问的。”
照着常人的想法,若是再见到莫问,冯云应该绕着走才是。
再跳出来找莫问比斗,岂不是自揭伤疤,自寻不堪?
可莫问望着冯云此人冯虚御风,手持长剑,眼神澄澈,丝毫不见戾气与难堪,不禁感慨了一句:
“难得看开!”
冯云也是一笑:
“当初若非道友一剑,冯云几乎自悟不觉!”
“而今能再见道友,冯云无以为报,唯有一剑!”
望着冯云大彻大悟的模样,莫问不禁心生了一丝羡慕。
“噌!”
颀长无比的幽恒剑洒下一片寒芒,直叫周围的空气都要凝结一般。
“好凌厉的剑气!”
一旁观战的清虚子不禁心中一惊,面露讶然,暗道:
“这剑气之威,比之老夫还要强上几分!”
冯云脸上也闪过一丝惊讶。
“既然是切磋,我也会把修为压制到金丹境,你出剑吧!”
莫问面色一肃,七尺春冰直指冯云的面门,带着肃杀的剑气霎时间将二者之间的一切都绞杀干净。
冯云缓缓将剑横胸一摆,身形朝后飘了三尺,双眼一瞬不瞬的盯着莫问。
“冯云长老怎么不出手?”
望着冯云半晌不动,一旁观战的弟子皆是捏了一把汗。
他们的双眼在相隔三丈远的两人之间来回逡巡,不敢眨眼,生怕错过了这等高人的交锋。
可等了半晌,却只看到冯云突然收剑回鞘,朝着莫问一拱手道:
“我输了,前辈的剑术造诣绝非我等凡夫俗子所能及。”
方才他不是没想过攻莫问,只可惜还是如在当初药王山一战时那般,莫问一剑递出,冯云便觉自己的剑路全部封住。
好似剑锋在喉,妄动即死。
这么多年过去,自己依旧不是莫问的一合之敌。
不过,此时的冯云却没了当初的那份执念,坦然的接受了自己的失败:
“他日若有精进,晚辈还是想要再向前辈讨教。”
不知不觉间,冯云对莫问的称呼又敬重了许多,隐隐有执晚辈礼的意思。
望着自己的弟子能如此坦荡的接受这等重挫,清虚子也是大为宽慰。
眼前的得失、计较,不过是过眼云烟。
有这份心境在,以后的成就低不了!
败给莫问这个怪胎,清虚子并不以为意。
莫问也不推辞,大方收起长剑,朝着冯云朗声道:
“假以时日,你若剑道又添新悟,自可来寻我!”
能有机缘与莫问这件剑道高人比剑,自然是天大的福分。
清虚子颇为意外莫问居然真的应承下来,替自己弟子拱手道:
“劣徒给小友添麻烦了。”
莫问无所谓的摆了摆手:
“我等修道之人,悟的便是一份天人感应,相互切磋印证,亦是感悟之法。”
“此乃皆大欢喜之举,何来麻烦?”
三人又是寒暄一番,莫问便准备离开此地。
“且慢!”
就在莫问转身的时候,却听到身后传来清虚子的声音:
“小友可是要去药王宗?”
莫问一扭头,转过身道:
“哦?难道这药王宗去不得?”
清虚子摇头道:
“小友还是不要去药王宗自投罗网的好!”
“自投罗网?”
莫问眉头一皱。
“小友应是初回永安吧。”
清虚子双手负立道:
“药王宗现下早被永安各大门派围成铁桶一般,水泄不通。”
“小友便是去了,也难解危局。”
“老夫实在不忍看到小友飞蛾扑火。”
莫问讶然不已。
药王宗执掌永安洲的丹药流通,乃是名冠天下的丹道圣地,更有药无疾这等化神高人坐镇,实力仅次于永安三教,这会儿怎么会被人围困?
“看日子,小友恐怕在外面云游了有些时日了!”
清虚子朗声道:
“那天一教陈兵于万重山脉一线,与我永安洲多年鏖战不止。”
“有争斗,丹药的价码自然水涨船高。”
“也不知药王宗怎么想的,危难关头,居然管控货源,囤积居奇,哄抬丹药的价码,惹得永安洲修士一片怨声载道。”
“各大门派对药王宗多有不满。”
“丹药的价码高点也就高点,药王宗也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大不了,大家捏着鼻子忍下来就是。”
“可偏偏就在这时候,却爆出了药王宗与天一教勾结的传闻。”
“人证物证俱全。”
莫问默然。
管它人证物证全不全,永安洲的修士所需要的不过是一个藉口。
“永安洲各大门派无不是义愤填膺,云集药王山,要药王宗给个说法。”
“人多嘴杂,脾气上来,难免动手。”
“一见血,事情就收不住了。”
“新仇旧恨一起来,加之药王宗这么多年堪称富甲天下的道藏,各大门派打出锄奸卫道的旗号自然也是顺理成章。”
“眼下药王宗不过是凭借山门大阵苦苦支撑,被攻破是早晚的事情。”
“小友去了,于事无补。”
末了,清虚子又补了一句:
“这些年老夫也不怎么过问世事,前因后果也是道听途说而来。”
“不过,小友若是真要去药王山,还是要三思而行啊!”
听着清虚子的语重心长,莫问的心直往下沉,眸子一眯,心中暗道:
“看来这回是不去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