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在旬极的带领之下,莫问与宋至合来到了一处占地颇大的湖边。
此湖乃是修士以法力凿出,占了整个方玄谷一半。
此时朝阳初升,平如镜面的湖上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在云雾缭绕中,一间红墙青瓦的庭院在远处的湖中间若隐若现。
这里,正是玄门三名金丹境长老的住所。
看到旬极将自己带到这里,莫问心里不自觉的有些忐忑。
他原本以为是旬极找他,看来真正要见他的是天辰派那位驻扎此地的金丹境长老涂昌!
“此人找自己何事?”
莫问转头,大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的宋至合。
这一瞧让宋至合脊背一凉!
他不由自主的远离了一些莫问。
旬极并没有理会二人的小动作。
“你二人随我来!”
说罢,他大袖一挥,一股白光便朝着莫问与宋至合罩头而下。
三人化为一道白色遁光,破开层层雾气,飞抵湖中间的庭院之前,推门而入。
庭院不大,但却布置精巧。
水榭亭台,奇花异草,花园锦簇,剔透玲珑。
旬极不发一言,带着莫问与宋至合顺着抄手游廊,穿过前院,到了后院一处装饰精巧的屋前。
他躬身抱拳,朝门口道童说道:
“烦请童子代为禀报,便说弟子旬极已将人带到!”
道童请旬极稍等便去转身禀报。
片刻后,道童领着三人到了屋内。
屋子不大,四壁悬挂着些山水画卷,地上铺着淡雅青砖。
几株绿植恰到好处的点缀出几分清幽之感。
一须发皆白,身穿灰色道袍的老道正盘坐于蒲团之上,正是那金丹境长老涂昌。
旬极恭敬拜道:
“弟子旬极见过涂长老!”
莫问与宋至合也纷纷参拜。
涂昌闻言缓缓睁开双眼,轻轻的嗯了一声。
他那双闪着精芒的眼神先是扫过旬极,随即又在莫问与宋至合二人中来回打量了几眼。
最终落到了宋至合那受伤的手臂之上。
“你的手臂怎么回事?”
一听到涂昌这句话,宋至合一下子有了底气。
他哭丧着脸,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一肚子冤屈化为几滴眼泪夺眶而出:
“涂长老,您可要为弟子做主啊!”
说罢,他便添油加醋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通!
“若不是弟子命大,险些就被他给害了!”
涂昌看着宋至合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哭哭啼啼,烦躁的很。
“没出息的东西,哭什么!”
宋至合满以为涂昌听了他的话会替他出头教训莫问,谁承想劈头盖脸被一通臭骂。
他吓得魂飞魄散,头往后一缩。
哭也不敢哭,笑也不敢笑,扭扭捏捏。
训斥完宋至合,涂昌那双阴鸷的眸子又转过来,看向了莫问。
他沉声道:
“你便是莫问?老夫且问你,宋至合说的可是实情!”
莫问一拱手,颔首道:
“宋师弟之言,虽有些夸大之处,但大体不假。”
涂昌本以为莫问会替自己争辩一番。
毕竟伤杀同门,乃是重罪。
谁承想莫问竟然坦坦荡荡的承认了!
这让他颇为意外。
他眉头一挑,看着眼前面沉如水、稳如泰山的莫问,厉声道:
“那好,老夫即刻封了你的经脉气海,待有些事情问清之后,派人羁押你回宗受审!”
说罢,他手一抬,一道细若游丝的金光便在他右手食指指尖吞吐不定。
封灵指!
这是每一位肃清院长老都会的神通。
只要被此指点中,全身经脉会立即被封,用不了一丝灵气,与凡人无异。
眼见涂昌要对莫问出手,原本还哭丧着脸,愤懑不平的宋至合脸上登时浮现了一丝冷意。
看到莫问吃瘪,比他自己得了天大的机缘还高兴,心中忍不住咆哮:
“去肃清院等死吧你!”
“长老且慢!”
就在涂昌的封灵指指力射出之前,莫问突然上前一步,朗声问道:
“涂长老,敢问弟子何罪之有。”
涂昌闻言眉头一皱,他原本以为莫问是个敢作敢当的坦荡之人,倒也高看他一眼。
如今见莫问竟矢口否认自己的罪行,便觉此人与泼皮无赖无异。
而一旁等着莫问受罪的宋至合一听莫问此言,怒不可遏!
他用左手托起自己那破破烂烂的右手,眼神颤抖,痛骂道:
“你,你把我害成这样,还说没有罪过!”
“你简直罪该万死!”
“我看罪该万死的是你宋至合吧!”
莫问突然一扭头,两道如刀般的目光狠狠的砍向了宋至合!
他面色严峻道:
“你今日有两大错,我便当着涂长老面一件件告诉你!好教你知晓!”
“第一,依宗门戒律,今日你见我应称呼师兄,但你却不顾礼数,直呼我名!”
“第二,你未持执事手令,分明便是假借旬执事名头传令,口出妄言,欺枉师长!”
“似你这等目无师长、心怀叵测、不遵戒律的愚妄狂徒,便是我今日当场将你重伤,送交肃清院,也不违宗门戒律!”
这番话如同晴天霹雳,直让宋至合面无血色。
他只是没有带执事手令而已。
这莫问怎么小题大作,往什么宗门戒律上扯。
扣了这么一大顶帽子给他?
莫问这番话说完,涂昌眉头深锁,手中引而不发的封灵指力缓缓散去。
他是肃清院长老,宗门戒律他自然比谁都清楚。
严格依照宗门戒律之言,宋至合这两条罪行的确不轻,莫问确实无罪。
涂昌的看了一眼面色如纸的宋至合,转而问向了一旁沉默不语的旬极,肃声道:
“旬极,你当真没发手令给宋至合吗!”
旬极低着头,心里暗暗叫苦!
依照规矩,筑基执事派人传话给炼气境弟子,须得签发手令。
弟子收到手令之后,会在其上留下法力真印,交还送信人,以示收讫。
但眼下门派内的执事们极少会麻烦一通,发什么手令,往往便让弟子带话了事。
宗门戒律又臭又长。
连他也不知道,这么一件门派内大家人人都在做的事,居然还违反了宗门戒律?
但听涂昌那阴沉的语气,不似作假。
这群肃清院的老古板做事,向来一板一眼。
跟他们讲什么法不责众,恐怕无济于事,徒增罪责!
旬极用余光扫了一眼面色不善的涂昌,暗道不妙。
“禀涂长老,弟子签了手令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