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极真人环视四周,双手虚压。
原本来群情激奋的众人纷纷都安定了下来。
方才,边极真人已经为他们描绘了一副没了药王宗之后的清朗明天。
永安大同、人人得道的画卷对那些中小门派的吸引力不可不大。
许多苦于功法、丹药等仙资不足的修士此刻都将边极真人视作神明一般。
纵然有些有识之士看出些不对,但碍于庸者云云,也不敢在睽睽众目之下公然唱反调。
看着这数十万修士都对自己言听计从,边极真人甚是满意。
他一甩长袖,朗声道:
“诸位有所不知,药王宗的余孽,还没死绝。”
“依旧有人流窜在这永安洲的福地洞天之上偷窃灵气、盗取天机!”
说到这里,底下已经有不少人开始议论纷纷,小声的议论如蚁潮一般窸窸窣窣,甚至有着越来越大的趋势。
边极真人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
刚刚兴起的种种议论登时又缩了回去,全场又鸦雀无声起来,都盯着边极真人。
“上苍有好生之德,药王宗的首恶元凶已经诛灭,剩余流寇,不过是身不由己的裹挟群犯。”
“宗门破灭,彼等如丧家之犬,也算是吃尽了苦头,遭受了因果。一味赶尽杀绝,难免有干天和。”
五楼看台,冯玉、清虚、齐青柏三人聚在了一起。
“边极真人做事,当真是滴水不漏。”
冯玉盯着底下的边极真人,皮笑肉不笑道:
“哪位这次要陪他唱这出戏?”
齐青柏听罢,脸色当即有些难看起来。
他斜眼看了冯玉一眼,想出言但又有所忌惮,索性闭口不言。
冯玉眉头一挑,也没说什么。
底下,边极真人还在滔滔不绝。
“老夫有心放他们一马,但药王宗荼毒永安修士日久,此事乃成公案,非老夫一人所能乾纲独断。”
“何去何从,还要诸位拿个公论。”
边极真人要放药王宗一马的话像是绝巅崩落,底下的修士都炸了锅!
当年听说莫问死了,在场的大半修士都去蹭了药王宗的秋风,有些门派直接派人去参与了攻打药王宗,还有些门派逡巡在外围,专门捕杀逃窜出去的药王宗修士,杀人夺宝。
他们的手上,谁没有沾着药王宗的血?
那些药王宗的余孽肯定没实力去找神妙观、道虚门、万兽宗等大门派的仇,但是他们这些小门派就不好讲了!
现在最恨不得叫药王宗上下死绝、斩草除根的,就是他们!
那些人疯了一般,如潮水般冲到了看台前,一层压着一层,朝金光之中的边极真人拱手苦苦劝言:
“断然不可!”
“除恶务尽!”
“边极真人切莫心慈手软啊!”
就在此时,一声洪亮平和的声音从五楼悠悠传下。
那声音并不如何震耳欲聋,却硬生生在汹涌滔天的嘈杂之中杀出一条路来,钻进了在场每一个修士的耳朵之中:
“边极真人,何为妇人之仁?”
全场修士循声看去,却见一名须发洁白的皂袍老者正站在五楼看台前。
高处风大,吹动老者须发飘飘,长袍烈烈,望之俨然。
“那是?”
底下人抬眼看着老者,窃窃私语:
“啧,那位来头可不小,三清派的太上长老,化神大能,齐青柏,齐真人!”
齐青柏的身份迅速传遍,修士们一边看着他,一边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三清派?那不是两洲修士的门派吗?我永安洲的事情,他怎么也出来掺一脚。”
“此言差矣,现在的三清派,山门都承继自以前的上清派,也认了永安洲的道统,说起来,他三清派连着两洲其余七八个门派也算是我们永安洲的同道了。”
“这位齐真人有些意思。”
化名张然的莫问听到不远处有人嗤笑道:
“当年若不是莫问,他们两洲修士哪里能有立锥之地?”
“古今从未有如此厚颜......”
莫问这两个字像是什么人人避之不及的瘟疫.
他身边的人避之不及,逃也似的,纷纷都避开了他,瞬间空出了一大片地方。
远在栏杆边上维持秩序的梁成猛地一扭头,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名修士。
毫不掩饰的浓烈杀机吓得那名修士浑身一颤,面色惨白。
北印山那名金丹修士的死相犹在眼前,他强挤出笑容,拱手讨饶道:
“我该死,说这些混账话!”
说罢,便抬手给了自己几巴掌,大庭广众之下,啪啪作响。
梁成咬牙切齿的从嘴缝里面挤出了一个“哼!”字,这才扭过头去。
捡回一条性命的修士浑身湿透,再也不敢停留在原地,只朝着人群深处躲去。
赵长东见状,摇头苦笑,密音莫问道:
“一个死了的莫问,到现在还是声威赫赫。”
“张道友,你说,他们在怕些什么?”
莫问沉吟了片刻,眼神死死盯着台上的齐青柏,没回话。
看台上,齐青柏慷慨激昂道:
“似药王宗此等伤天害理的虫豸,若不斩尽杀绝,日后卷土重来,我等恐怕又要再受一遍毒图!”
“纵边极道友能以宽宏大量之心饶茹,彼苍天者,岂能相容!”
“奉劝真人,休要以一己之私心,夺昭昭天理,人心众望!”
无论齐青柏什么来路,说这番话什么目的,只要他劝着边极真人对药王宗痛下杀手,这些修士都踊跃欢迎!
“齐真人高见!”
“边极真人,齐真人之言不可不听啊!”
“药王宗全是忘恩负义的凶贼,边极真人切莫心思手软!”
“杀光药王宗!”
震天彻地的口号响彻四野!
做完了自己该做的事情,齐青柏便转身走了回去。
冯玉拱手恭维道:
“齐道友所代表的两洲修士与莫问乃是故交,今日齐道友金口一开,药王宗便再无一丝一毫喘息,即陷众叛亲离之地。”
“悠悠万载之后,昭昭史册,也容不得药王宗半分好话。”
“边极道友这一手斩草除根,实在是令老夫叹为观止。”
“想必边极道友也是下了大诚心,才请动的齐道友出山。”
齐青柏站在一边,闭口不言。
“眼下的药王宗土崩鱼烂,区区几名逃了性命的宵小也成了网中之鱼,只待收网,便可一举全歼。”
“大势已定,他边极道友还花费这些苦心思作甚?”
“难不成,他还有什么忌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