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尉知道,这世间最无情者,莫过于水火,而今黄巾势大,拥众数十万,连营十数里,要想一战而定,破局之道,亦在水火之中。
再者自四月以来,颍川郡已有整整一月滴雨未下,天干物燥,而长社又是草木丰盛之地,
依林愚见,只需派一勇将出城,再点三四百人马,带好干柴油料等引火之物,待到火起,其势必不可挡,我等再趁机两面夹攻,黄巾必败。”
张林的视线向着曹操望去,神色凌然,继续道:
“况且而今不速战,待到七月流火,天气转凉时,再想要一战而定,恐怕就由不得我等了,到那时不仅是皇莆嵩将军,就算是我等也要被黄巾困死在此地。”
曹操沉着脸,思量了片刻,点头道:
“宁安所言甚是,战事危急,的确不该拖延,但既然要两面夹击,那必先与城中取得联系,相约日期,然后一攻而下。”
曹操扫视众人,从张林,马元,再到夏侯惇,曹仁,帐中有头有脸的将领都被他扫了一眼,
“此事关乎社稷,非亲信不足以托付,不知道有谁愿意替本将走上一遭?”
熟悉的将领开始交头接耳,虽说不是与黄巾直接交战,但响应的人不多。
别说路上会不会被黄巾发现,就算安稳进了长社城,谁有知道皇莆嵩怎么想,你想打,人家就一定想打吗?
围城已过一月,城头下望,密密麻麻的营头甚至望不到边,正常人吓都吓傻了,还想着反攻全歼?
搞不好提心吊胆半天,最后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凭白出力不讨好的事情谁又愿意做。
“都尉,某愿一试。”
就在众将沉寂之时,夏侯渊直接起身拱手道:
“十几日前,某被黄巾击的重伤,一连数日都在生死线上挣扎,某深以为耻,而今有幸入长社,破黄巾,得以雪耻,都尉,此等好事,我夏侯渊绝不相让。”
“妙才。”
曹操起身,他万万没想到率先响应的竟然是大病初愈的夏侯渊,心中只觉一阵苦涩,明明他只想做几件实事,没想到响应的竟只有自家兄弟。
究竟有几分是真想去,有几分是维护他的脸面谁又能知?
莫非这朝廷是他一人的朝廷,莫非这天下是他一人的天下?
心中苦涩不为外人所知,只得强装着笑脸叫好道:
“妙才真乃真豪杰也,还有人想替本将走一趟长社吗?”
夏侯惇看了一眼重伤初愈的族弟,牙齿一咬,
“某也愿往。”
随后是曹仁,“大兄,某也是,某也愿意替大兄走一遭。”
“元让,子孝。”
曹操几欲落泪。
一旁的马元倒是压低了声音,盯着张林冷笑道:
“张司马,夏侯妙才重伤初愈尚知道为都尉分忧,你出的主意,怎么能瑟缩在后?莫非要我等冲杀在前,你享乐在后?”
“马元,你当我去不得?”张林斜了他一眼。
倒不是真的被马元激起了火,他的肚量还没有小到这种地步,而是在心里权衡利弊。
仅仅只是片刻,他的心里就有了决议。
去,一定得去。
不去谁知道你是谁?
况且这是个真实的世界,不是书上干巴巴的文字,书上说用火,这把火当真就能烧起来?
若不能亲眼见到那把火烧起来,他心怎安?
他就不信,武庙七十二将之一的皇莆嵩会是个坐地等死之辈。
功名马上取,富贵险中求,干了。
张林随即起身,拱手道:
“都尉,此去长社,还是我和妙才一起去吧。”
“宁安?”
众人的视线顿时汇集过来,曹操也顿了一下,然后立马摇头道:“不行不行,宁安乃我臂膀,腹有韬略智计,如今离黄巾不足五十里,宁安不在,我心难安呐。”
夏侯惇也跟着附和,“都尉此言甚是有理,我看不仅宁安不该去,妙才也不该去,就该我夏侯惇去,只需带上两三好手,就凭某这武艺,寻常黄巾数十也近不了我身,和长社城里通个信,不过手到擒来的事情。”
曹操点头,“元让说的对,妙才大病初愈,宁安又不精通武艺,还是让妙才去吧。”
张林继续笑道:“元让和都尉的心,林自然是领了,但此去长社,非我不可,若派别人,可有把握说服皇莆嵩老将军出兵?”
他的视线扫过帐中诸将,挑了挑眉毛,表现的很轻松,
“再者说,我张林若一身功夫有十分,那至少有七八分在嘴上,都尉若将我留在帐中,那不是浪费人才是什么?”
“这……”
曹操踌躇片刻,可他也不是婆婆妈妈的小儿女,乃大丈夫,神色一凝,“既然宁安这样说,那我便将此事交给你,成事在天,但人一定要给我好好回来。”
张林随即点头,拱手行礼,“还请都尉放心。”
另一边的夏侯惇都急了,“那就由我和宁安前去?”
“大兄。”夏侯渊拉了拉夏侯惇的袖子。
张林扭过头,刚好看向夏侯惇,笑道,“还是由我和妙才去吧,元让武艺精湛,打起来绝对是先登之士,或缺不得,况且我这一走,手中这两三百人若无元让照看,我又怎能走的安稳?”
夏侯惇看了眼族弟与张林,叹气道:“宁安放心,有我夏侯惇在,你那两三百人我必定为你看好。”
张林点头,“那就劳烦兄长了。”
随后看向曹操,“都尉,事不宜迟,我等收拾好行装,挑选好人手,今夜就出发。”
“好,此事就拜托宁安了。”
……
是夜,今夜刚好月色不明,张林,夏侯惇,以及他们挑出的四名军中好手骑着快马向着长社的方向驰去。
张林这次依旧只带了宋宪一人,不管怎么说,他已经不再是最初的孤家寡人,需要可靠的人留下看守家业。
一行人走的很快,天色黯淡时便出发,等到能看到黄巾军中的营火时亦不太晚。
借着夜色,几人骑着马,伫立于一片小山峦上,山下不远处便是黄巾的营地,再远就是长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