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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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冢山原先叫青鸣山。

山间树木繁盛,常有各类啼鸣传出。

后不知从哪传来的说法,将人葬于此山,可得神明指引开路,庇佑后人,来世大富大贵。

这青鸣山就此成了下葬的好地方。

后随着碑越立越多,叫着叫着这青鸣山就成了青冢山。

这些都是宋清梦听来的。

但其实现在的青冢山上并无多少坟墓。

一方面随着时间流逝,那些无人修缮的坟重归于土,另一方面是现在这青冢山有寺庙在管辖。

若要在此立碑,则需供奉香火钱。

如今高门贵族会修建墓地,一般人也能挖块地做坟,而且随着谣言不攻自破,没什么人来当这个冤大头。

眼下马车里就坐着个冤大头。

“你去年不是说不再续了?”

宁瑾妤放下马车车窗的布幔,将寒意也挡了去。

这青冢山风景秀美,天气好时或祭拜烧香或踏青游览,很是热闹,今日一路上倒是人影稀少,目之所及只有她们的两辆马车。

“忙忘了。”宋清梦眨眨眼。

宁瑾妤只是定定地看着她。

她长相清雅柔和,是高门教出的贵女,浑身上下无不透露出端庄有礼。

连坐于马车,她都是双手放于膝盖,坐得规规矩矩。

反观宋清梦,垫着软枕,没骨头似的靠着车璧,没梳发,松松挽了个发髻。

这样两个本该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不仅认识,还相识数年。

“真的。”宋清梦顶着这视线压迫,“你知道的,大姐生孩子差点没了命,我回了趟越州;二哥在军中受了伤,我又去了西北,回来后又忙着和离……”

她举了很多例子,就想表明自己实在是忙忘了。

“嗯,你这么繁忙,也记得让我去催收陈姑娘欠下的三两银子、谢掌柜差你的五十枚铜钱。”宁瑾妤目光微抬,一字一句说得缓,“但记不住这一百二十两。”

她眸色暗沉,显然是有点生气了。

宋清梦有些心虚。

她本来没想告诉任何人,只是今日出门的时候遇见登门的宁婕妤,还被身边的丫鬟说漏了嘴,便只得按计划出行。

一路忐忑,以为宁婕妤不会多说什么了……

她沉默片刻。

“我只是听说三年为一轮,他没什么别的人,我多为他祭上一年,若真有来世也为他捐个好胎……说到底,也是我亏欠了他,就当为自己积德。”

宋清梦见着宁瑾妤不太信的目光,坐直了。

“真的,牧——”

她话音顿了片刻。

牧归里……太久不曾在唇齿间响起的名字,念着都有些陌生。

“——人都死四五年了,长什么样子都忘了……相识也不过才半年。”

宋清梦到底还是没能念出名字来。

说到最后自己都失笑。

如今那少年郎的面孔好像蒙上了厚雾,只有那过于反差的锋利气质与潋滟的星眸成了大体印象。

宁婕妤目光落在宋清梦脸上。

她倒是还记得牧归里的模样。

是很周正冷硬的长相,剑眉星目,话格外少,整个人像是住在冰窖里。

是以有次她无意撞见同宋清梦待在一起的牧归里,才发现像从冰窖里爬出来的人竟有一双笑起来如春水的眼。

“忘了也好。”

她说。

“你说我的时候倒是理智。”宋清梦靠着车璧,侧着脸看宁婕妤,“什么时候——”

她说着,心中就很是酸涩,脑中不由回想起同宁婕妤的第一次见面。

那时宋其方还未升官,她们一家住在京都的外郊,往南有宽阔旷野,宋清梦在那跑马时认识了偷马贼徐且行。

她手中有些余钱,对为了生计做这些不堪且危险行为的徐且行发出招揽,让他做自己的小厮。

直到宁婕妤出现,宋清梦才知道,这被她当做小偷的徐且行是徐尚书家的公子。

当时她骑于马上,嘴边还叼着狗尾巴草,呆愣地看着宁婕妤。

宁婕妤穿着淡青色的裙,布料刺绣皆是不俗,眼中只有徐且行。

她握紧手中的绢帕,眉目如黛,连说话的声音也如江南烟雨。

“我给你做了糕点……你很久没回许府了。”

原来她这‘小厮’不仅身份了得,还有一桩好亲事。

“我不等了。”

宁婕妤轻柔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宋清梦的话。

她唇角少见的勾出弧度,可却没一点笑意。

宋清梦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惊诧道:“你说什么?”

她疑心是听错了。

宁婕妤与徐且行是真正的青梅竹马,从小定了娃娃亲,又一起长大,家世相貌才情皆为良配,是交口称赞的好姻缘。

可徐且行却在宁婕妤及笄后退了婚约,并投身军中。

这一走,就是七年。

除了逢年过节能看见个影子,平日都埋在了军中。

而宁婕妤也等了他七年。

从十六等到二十三。

宋清梦从最开始的支持到最后的劝阻,甚至跑到徐且行所在军中大骂了他一顿,可这感情之事,又怎能勉强?

她想着让宁婕妤放下,可这么多年这么多次皆是无果,此刻突然听到这话,一时竟是不敢置信。

“我要成亲了。”宁婕妤说,“今日来也是想告知你此事。”

宋清梦像被这消息闷头打了一棍子,思绪乱极了。

“怎么突然……你……是哪家?”

“也不算突然……我阿弟也该娶妻了。”宁婕妤微微垂眸,又道:“同杨指挥同知家的三公子。”

宋清梦像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一时无言。

她早已不是当初来京都时,会因为宋其方另纳他人,而一年都不同他说话的那个宋清梦。

就像她明白,宁婕妤能由着心意等上这么多年,一是因为她阿弟年幼尚不算急,二是徐且行一直未娶,宁婕妤只要嫁进去就是未来的一品夫人。

而这其中,宁婕妤的感情,偏偏最为不值一提。

宋清梦都明白。

可心中如关着一头不知为何的野兽,找不到出路,撞得她心间酸涩。

“别哭。”

看着伸到眼前的手帕,宋清梦眨了眨眼,泪珠滚落而下。

在重新清晰起来的景象中,她见着宁婕妤浅淡地笑了笑。

“别担心,听闻那杨三公子也是个不错的人。”

她说着,尾音却已哽咽。

宋清梦看着宁婕妤发红的眼眶,她此刻更想她能大哭一场,可她知道宁婕妤不会。

她习惯所有情绪都藏在心里,哪怕再难过或开心也不能在人前失仪。

宁婕妤这门亲事已经是下嫁。

可她心有所属之事早在京都传了个遍,又到了这个年纪,哪还有挑选的余地。

说不得去了夫家也要被诟病。

可这哪由得她选。

宋清梦心中发紧,她不顾宁婕妤的阻拦,将她揽进怀里。

喉间滚动数次,最后也只能道。

“要是他欺负你了同我说,我帮你打他……我那里永远有你住的地方。”

宁婕妤喉间哽咽,点了点头。

她还是没能哭出来,多年的训诫如同锁,流泪也显陌生,宋清梦眼泪倒是落得凶。

“怎么了?”

宁婕妤有些哭笑不得。

宋清梦向来情绪丰富,只是也没哭成过这个样子,听得人心中酸涩。

宋清梦自觉丢脸地偏开头。

她也不知为何心中格外悲凉,只是不禁又想起那段很美好的时光。

宋清梦、徐且行、宁婕妤、谢云娇,还有后来的……牧归里。

她们在春天赏花,夏天抓鱼,秋天赏枫,冬日堆雪,在学堂受了欺负的小声密谋,被家长训诫的互相嘲笑……

而在此刻明白,这段时光早已结束并彻底远去。

两位主子好好地上的马车,下来时宋清梦却眼眶红肿,连鼻尖都是还未散去的红,惊得知春一愣。

“夫人这是怎么了?”

她说着,又喊人去取些碎冰做袋。

“无事。”宋清梦摆手,将脏了的手帕递给知春,声音还有点哑,“把东西拿上吧。”

知春犹豫片刻,领命去了。

她们已经到达庙脚,进了寺庙的大门,才能往里走。

相携到门前,才发现有些不对劲。

平日大开的寺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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