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子经过一番折腾后终于认了命。
虽已是半夜,可董家的动静还是吸引了周围不少的邻居。
在邻里邻居们的帮活下,小蝶的灵堂很快布置起来。
尸体就放在二层小楼正厅当中,棺材是一口漆红色的实木棺材,整个厅堂挂满白绫,棺材后的堂桌上摆放着灵位。
棺材前头,小蝶的母亲白翠娥满身披白,正不断往火盆里添着纸钱,面容上眼泪止不住的流淌,整个人显得极为憔悴悲痛。
而在其一侧则是围满了董家一众亲属,都在劝慰着老太太。
老太太虽然承认了小蝶之死,但心中始终不认为自己取回的香灰不能救病治人。
“不对不对,佛祖香火是可以救病治人的!我家小蝶也是一心向佛,佛祖为何不肯显灵……”
“不对不对……”
或许是因为孙女的死打击太大,老太太整个人都有些魔怔,口中念叨个没完。
“大娘,您就不要想太多了,节哀顺变。”
“是啊!小蝶已经去了,您老这个节骨眼上可不能倒下啊……”
“多注意身子啊。”
……
众亲戚不断出言相劝,老太太依旧神色发呆,根本听不进分毫。
见自己老娘这般伤神,董碧书虽然也悲痛不已,但还是强打起精神,招呼几人把老太太送回了屋。
姬兴从始至终都在灵堂另一侧,盘坐地上敲着木鱼口念佛经。
感受着灵堂内沉闷的气氛,他心中也有些不好受。
死者已矣,生者何其悲哀!想着董小蝶因自尽而亡,他不禁暗暗摇头,心说:人真不应该这般自私,无论受了多大的委屈,都要想想自己背后的亲人。
这天底下什么事是说不通的呢?何必因为一时想不开,而走上如此绝路!
“太傻了,为了一个渣男……”
想到此处,姬兴心头不禁有些发酸,就是心生嫉妒!他想不到对方是一个什么样的公子哥,能让一个女子如此决绝。
特么的自己怎么就遇不到如此痴情的女子?为什么对方那么渣却能有这么漂亮的青梅竹马?
……
一夜过后。
董家除了那些外来亲属去了房间休息外,董碧书夫妇与老二一家三口都是一夜没有合眼。
姬兴也同样如此,始终守在灵堂里。
期间与董宇闲聊了一会儿,在其口中得知了一些董小蝶的情况。
董小蝶生前是一个温柔贤惠的女子,家教极好也颇有文采。虽不是什么大家闺秀,但在江南城内也是极有名气的才女。
可以说除了那周公子外,江南城内很多才子都是其仰慕者。
对于这一点姬兴也看得出来。就算对方不是什么才女,也肯定有很多追求者。毕竟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这么好的女孩,那周家公子到底有什么资本说不要就不要。草滴嘞!”
想到此处,姬兴越发想要见识一下那位周公子。
一夜都相安无事,也就在天色才刚放亮之际。
原本还坐在地上发着呆的白翠娥,突然站起身子,快步走到灵堂前,紧接着便拿起女儿的灵位。朝着院门外跑了出去。
“翠娥,你要做什么?”
见自家媳妇抱着女儿灵位便走,董碧书来不及阻拦,只能开口呵斥。
“翠娥,你等等,你要去干什么?快回来!”
任凭董碧书如何呼喊,白翠娥却是已经窜出胡同跑远了。
见此,姬兴脸上也露出些许狐疑,但并未多想,身形一闪,立刻追出。
灵堂内,董碧书与老二一家三口也立刻回过味来,接连跑了出去。
不多时,老江南的大街上就出现了新奇的一幕。
只见白翠娥一身白麻抱着灵位在前头跑,身边还跟着一个破衣娄嗖的小和尚。
而两人身后,四道同样身披白麻的身影紧追不舍。
“你这是做什么?要去哪里?”
姬兴身法迅捷,跑动间心不跳气不喘。看着双目中满是坚定的白翠娥,顿时忍不住发问。
“我女儿不能白死了。我要去衙门状告那小混蛋!”
听到对方这样的回答,姬兴立刻了然。当即不再多言,只是心中却忍不住腹诽起来:
这……去状告对方什么?衙门会接手这件诉状吗?
状告对方害死了自己女儿?可她女儿是自尽的啊。
就因为对方出言羞辱导致?想来衙门也不会这么轻易接下这件案子。
……
虽然这般想着,可姬兴却没有出言阻拦下对方,依旧跟在其身边。
过了大约半盏茶的功夫,两人在一处门庭气派的府衙前停下,此处正是城南县衙所在。
此刻天才刚亮,衙门口还紧闭着大门。但白翠娥却并未有丝毫迟疑,当即迈步走上台阶,紧接着掏出鸣冤鼓下的鼓棒。
咚咚咚……
一时间,衙门口响起了一阵鼓声。
后赶来的董碧书几人见到这一幕后,顾不上气喘吁吁,脸上皆都露出一副惊诧之色。
“这……胡闹!简直就是胡闹!”
回过神的董碧书顿时气急败坏,但事已至此,已来不及阻止。
……
“升堂!”
威武……
衙门内,正坐高堂之上的官老爷,此刻正打着哈欠,满脸都是不耐烦,显然被刚刚那阵鼓声吵醒而心有怨气。
“堂下何人击鼓?有何冤屈?状告何人?”
“冤枉啊!青天大老爷,您要为民女做主啊!”
听到官老爷的话,堂下白翠娥捧着女儿灵位,立刻拜倒在地高声叫屈。
“你是何人?有何冤屈速速道来!”
“大人,民女董氏白翠娥,要状告城北周家公子周天凌!”
白翠娥此话一出,就见原本还一副没有睡醒的官老爷,猛然瞪大了双眼。
“城北周家?周天凌?你要状告的莫不是周玉周老爷家的公子?”
此刻,高学秋高大人心中已生出不小的震撼。他身为一方县令如何不知城内的情况,显然对于这个城北周家是有所了解的。
“正是周玉家的小儿!”
“哦,说说看你要状告什么?”
高学秋已经将情绪收敛下去,当即面不改色的问道。
很快,白翠娥便将自己的诉状一一道来。
本来堂上是有官吏记录公堂对话的,但就在白翠娥开口之时,别人没有察觉可姬兴却看到,高堂上的县令对着官吏使了个眼神后,官吏便没有书写记录。
察觉到这个情况后,姬兴不由得皱起了眉,再与之前对方所说联系到一起,显然这位县令与周家有着极不寻常的关系。
就算没有关系,想来那周家的家世背景也不简单。
果然,就在白翠娥话音落下之际,突然就听得高县令一声怒斥:“大胆,这算什么冤屈?我且问你,你家女儿可是上吊自尽?”
“大人,小女却是自尽。”
“那不就得了?还说是周家公子害了你家女儿性命!简直是信口雌黄!公堂之上岂能容你这般!来人,将此人轰出去!”
“退堂!”
高学秋话罢,任由白翠娥再如何哭喊,也不予理会,起身便离开了公堂。
……
“你真是胡闹啊!这种事还嫌不够丢人吗?”
几人已经等在门口,见白翠娥被官差从衙门里轰了出来,董碧书上前就是一顿数落,显得极为气急败坏。
“我不管!小蝶可是我们的女儿啊!我就是要状告他周天凌!”
“胡闹!赶快跟我回去!”
“再不走,我现在便休了你这没长脑子的婆娘!”
本来白翠娥还坚持要到知府衙门再告,但却被董碧书以休妻威胁,当即便不敢再哭闹。
……
与此同时。
江南城北的一处豪华府宅之中。
“公子!不好了!”
“何事大惊小怪?”
看着一名小厮着急忙慌地从外面跑进来,房间内一名正在用着早膳的青衫俊逸公子哥,顿时露出一脸不悦,忍不住呵斥出声。
“公子,董小姐昨夜上吊自尽了!”
小厮此话一出,公子哥脸上顿时露出一丝惊诧,但转瞬间便恢复如常。
“哦,原来就是这事?有什么大不了的。”
听到公子哥的话,小厮神情却是一怔,似乎有些没想到对方会表现如此平常。
“不是的,公子。听说今天一早那董氏还抱着灵位跑去了城南县衙状告公子。”
“什么?一个妇人也敢状告本公子?本公子何错之有?她女儿的死与我何干?”
听了小厮这话,周天凌立刻变了脸色,当即拍案而起,怒发冲冠!
“公子莫动气,我还听说了,她本想状告公子来的,可却没告成,被那府衙高县令给轰了出来。”
“哦?哈哈,那高县令倒还公道。这般胡闹被轰出公堂也是情理之中!”
“不过,本公子先前没想搭理他们姓董的,如今他们却要污我清白,这件事岂能了之!”
“去通知我爹,今日便去那姓董的一家瞧瞧,我倒要看看那贱婢的死与我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