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也站在门口,怔怔地望着,自家门前的街巷上,黑压压地跪满了百姓。
身上衣衫简陋,质地粗糙,有些还挂着泥土,满脸灰尘,一看就是常年劳作的模样,几乎都是庄户老农。
不知是何人一声叫喊:“白大人出来了!”
只见那些老农,一个个抬起头来,目光齐刷刷盯着白小也,接着便是叩头作揖不止。
白小也更懵了,赶忙上前,连连摆手,道:“诸位老乡,不知今日为何在此?都别这样,有什么话起来再说。”看书溂
“白大人,您要为我们做主啊。”
“小人活不下去了啊,白大人。”
“都说白大人一心只为百姓,求求您救命啊......”
七嘴八舌,顿时场面一片混乱。
白小也见这样不是办法,震荡气息,一声断喝:“肃静!大家这样下去,我根本听不清,也弄不明白,你们派两个人过来,单独说与我听。”
梁师傅和石头也听到了动静,一齐出来看,顿时被面前的景象惊呆,梁师傅急切道:“公子,这.....这是怎么回事?”
石头见状大急,忙从门后抄起顶门棍,横身挡在白小也面前。
白小也拍了拍他的肩膀,告诉他无事,不必惊慌。
不多时,一老一壮,两个看似口齿清楚的农夫,走到门前,白小也摆摆手,示意二人到院中说话。
石头咣地一声,将大门闭紧,吓得这两人一阵哆嗦。
白小也将二人引到石凳上坐下,问道:“你们从哪里来,找本官究竟有何事,说说吧。”
两人神情局促,脸上挂着怯怯的表情,似乎又有些受宠若惊,相互看看,最终还是老汉开了口。
只见他说道:“白大人,小人是从海州来的,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听说白大人是个好官,求大人为小人做主啊!”
说完,眼泪又下来了。
“等等。”
白小也面色突然一僵,将老汉打断,道:“海州?海州距离京师足足三四百里,你们怎么过来的?”
那位三十郎当岁的壮年说道:“一路风餐露宿,足足走了七八日。”
“这么多人,走了七八日,专程来京城找我?”白小也语气不变,心中却冷了下来。
老汉接道:“大人您不知道啊,如今正是夏忙的节气,官府将小人等从家里驱赶出来,要到深山去搜寻神兽。”
“这天眼看越来越热,海州又连日无雨,地里的庄稼枯焦,没有男劳力浇田,来年没法过活啊!”
那壮年接着补充道:“全乡,全县的劳力,都被驱赶出来,家中只剩妇幼,根本没办法,求大人救救我们。”
说完,两人一齐跪下。
梁师傅与石头面面相觑,也是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白小也这次却没看两人,而是微微闭起双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多么熟悉的配方,多么熟悉的味道。
简直与南溪采石案如出一辙!
若说无人刻意安排,白小也是断断不信的。
百十号人,走了三四百里,七八天,且不说一路吃用如何解决,他们是怎么不被官府发现出的海州?又是如何到的京城?难道沿途没有官府盘问吗?
到京城后,这么多人,如何进城?尤其是戒备森严的内城,又是如何一路畅通无阻,准确找到自己家?
而究竟是何人所为,答案都不用刻意想,呼之欲出,一定是太子!
呼......
白小也长长呼出一口气,按捺下心头怒意,对两人道:“请恕本官无能为力,你们应该去海州府衙,实在不行,就去都察院,如果不知道路线,本官可以指给你们。”
说完,站起身来,朝门口走去。
只见那两人迅速扑上来,跪在白小也面前,哭诉道:“白大人,若别的衙门肯管,小人绝不敢到此,只求白大人救命!”
白小也却没有再理会,一步跳出阻挡,直接拉开大门,扫视一圈,朗声道:“各位老乡,你们找错地方了,不是本官不管,而是无能为力。”
“请诸位速速散开,可以到都察院求助,本官还有职守,请让开道路。”
看热闹不嫌事大,内城无数百姓从家中走出,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直接将街巷堵了个水泄不通。
可是白小也话说完,众人竟然毫无动静,依旧跪在原地。
这些农民模样凄惨,显然一路吃了不少苦头,此刻个个低声啜泣,眼巴巴地望着白小也。
这明摆着是个陷阱,且不说自己该不该管,就算奏上一本,又有何用?难道自己还能带着他们造反不成?
既然无论管与不管,都无力改变结果,白小也当然不会做傻事。
便将牙一咬,心一横,纵身一跃跳上墙头,几个起落,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外。
在巷子外的大街上落地,白小也迈脚向密谍监走去,没走出几步,心中突然一动。
不对!
太子若是陷害自己,怎么可能只有这么粗陋的办法?
这个计划漏洞百出,自己一眼都能识破,以太子的心思,还有他手下那些谋士,岂能不知?
绝不可能如此简单!
自己到底忽略了什么?或者说,他们究竟有何意图?后手又是什么?
白小也顿住脚步,没有再继续往密谍监走,而是再次跃上房顶,回了自己宅子,将自己关在房间,静静坐下思索。
太子的本质目的,一定是让自己彻底失去昭庆帝的信任,如果能直接将自己砍头或者流放,自然最好,如果不能,至少也得让昭庆帝弃自己不用。
倘若目的达成,太子至少能得到两个好处:
一者,报一箭之仇,让昭庆帝明白,逼迫过甚,是会引来反噬的,也让其他人警醒,做昭庆帝的刀,与太子做对,不会有好下场。
二来,可以重新在朝堂树立自己的权威,让那些骑墙派看清楚,想明白,别急着倒向郭家,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可是,这个计划,显然行不通啊,自己一眼就看穿的事,昭庆帝岂能看不明白?朝堂其他大佬岂能看不明白?
再说,自己也不可能见到几个百姓请愿,就愣头往上冲,跟找死有什么两样?
这种傻叉的事,怎么可能去做?
太子明知自己不会入毂,为何依然如此设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