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蜚语毋庸置疑是彼时信息流通的最快途径,而这些话往往活跃在深宫大院的丫鬟们的口中。
“你看到没有,方才少爷在酒楼里和女人在一起喝酒……”
“是了是了,还有那位小姐也在……”
“那位好歹是有身份的人,竟然在私下里是那般摸样……”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小姐!”
进门时嬉笑打闹的丫鬟们,猝然瞥见门后端站着的沈梦溪,原本碎嘴的几个丫鬟倏尔闭上了嘴,自家小姐的脾性天底下不会再有人比他们更懂,往日里那些违反规定的丫头没有几人能受得了她们小姐的严刑拷打,想到她们的悲惨情景,几个丫鬟战战兢兢地站矗在她面前,等待沈梦溪开口。
但是意料之中的打骂并没有落在他们身上,只听沈梦溪满脸戏谑地笑,红唇轻启,道:“你们所说的那位小姐可是沈羡月?”
这话对几个丫鬟的惊吓道,“小姐怎知?!”
“这也是你们配知道的事情?要是你们今天能把沈羡月丢人现眼的事情讲清了,本小姐便不罚你们了,不然你们知道下场是什么!”沈梦溪悠悠然道。
像是离水的鱼儿突然得到生命的甘霖,突然看到生机的几个丫鬟开始慌不择路,七嘴八舌的叙述她们知道的情况,她们品出了话中沈梦溪对沈羡月异样的态度,于是便开始添油加醋。
“小姐,我看是那沈羡月刻意勾引二公子喝酒,像是居心难测的样子,谁知道她有什么目的!”
“对啊对啊,我看那沈羡月还梳妆打扮,就是为了勾引二公子!”
“二公子平日里虽跳脱了些吧,但断然不是会随意接触女子的人!”
听闻这些,沈梦溪心中暗喜而不形于色,心道:“好你个沈羡月,平日里不见你有什么狐狸尾巴露出来,这次我非要当面把你捉奸在床!”
念及此,沈羡月心情大好,对几个丫鬟道:“竟还有这等事,带我去他们对饮之处,且让我去把我那不成器的弟弟给抓回来,好好教训他一番!”
“是,小姐。”丫鬟们道。
“暮雪,你不要太担心,羡月现在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路上接应沈羡月的苏逸正冲秦暮雪碎碎念。
“羡月是我教出来的,当然没有问题,这话不用你说我便也知道。”看着被沈周智动手动脚正觉不爽的秦暮雪没好气地回道。
“好了好了,我不说便是,知道你偏向……等等,你看那不是沈梦溪,她为什么会在这里?”苏逸不解道。
顺他指的方向秦暮雪刚好看到了远处沈梦溪气势汹汹地往沈羡月的方向去。
“我也不知,但提防些总是好的。”秦暮雪皱眉道。
随后苏逸便命两个手下去跟着沈梦溪一行人,二人随后等待沈羡月,不到一刻钟她便脱身,来到了苏逸这边,三人迅速登上备好的马车,准备回宫。
归途中,秦暮雪问询沈羡月同沈周智的对聊情况。
沈羡月道:“师傅,此行出师不利,所知甚少,那沈周智一喝酒便烂醉如泥神志不清,许多消息便难从其口中套出。”
“无妨,我见那沈周智看似拙笨风流,实则心思细腻,并非芸芸之寻常人,他所言亦未必为真,你且说说看。”秦暮雪淡然道。
“好,那沈周智说,歹族人从年前入秋便开始筹备夺取玉佩一事,可见此次并非一时之计,而是长久运筹之策。”
“并且,歹族人与沈周智他们在秋分之时便取得了联系,借此了解我朝概况,细细算来竟已联系了一年有余,其中波及的范围之广恐怕要超出我们原本的预测,但是,那沈周智剩下的问题都语焉不详,他们究竟如何联系,朝中有多少同党我便无从得知。”
“对了,师傅,你要提防胡孟凯,方才我用媚术让沈周智坦白了他跟胡孟凯的关系,他们一起密谋篡位,所以胡家也是要提防的,许是为了这个目的才与歹族人合作,他们引火上身而不自知,真乃愚蠢至极。”沈羡月愤怒道。
秦暮雪暗自心惊,她未曾想过歹族人竟在很早之前就开始筹划,更无法想象现在歹族人的实力已经在朝廷渗透到何种程度,若是想要借助歹族人的力量来已经策反朝廷重臣,与狼子野心的人取得合作关系,进而推翻朝廷的话,对他们而言也不失为一个良策。
但此举确有风险,毕竟没人能确定那些歹族人是会见好就收还是倒打一耙,不,不对,沈周智和胡孟凯都是胆大心细的人,他们没有十足的把握断然不会与歹族人合作,一定是达成了某种共识。
秦暮雪心生烦躁,不愿再深想此事,便想到,若要避免引火上身她得尽早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只见她眼中闪过几分狠厉,却还是对沈羡月安慰道:“羡月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剩下的我来找找渠道,清理门户吧。”
三人一路无言,未知的敌人势力仿佛总在暗处窥探,阴云笼罩在他们心头,秦暮雪闭目深思,反复忖度可疑的大臣。
回到宫中,秦暮雪未能休憩,而是径直来到了胡登峰所在之处,一路上阴云密布,像是倾盆大雨瓢泼而下的前奏。
秦暮雪心中烦乱,内有野心勃勃密谋篡位的大臣,外有虎视眈眈企图入侵的异族,再加上敌暗我明的被动感,向来习惯于掌握一切的女帝陷入了片刻的混乱,心中烦躁俞盛,一路快步走到胡登峰所在的地方时,心中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随后便猛推胡登峰的房门。
不安与烦躁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巨大的阴影第一次降临在了帝都之上,惊雷乍现,闪光照亮了女帝姣好却阴翳面容上,也照亮了胡登峰的房间:
地上捆绑着的人,赫然已经不是胡登峰的脸,望向秦暮雪的陌生而惶恐的眼神仿佛是暗地里存在的敌人的嘲讽。
惊雷再次在阴云密布的空中轰然炸响。
“阴沟的蛆虫……”秦暮雪咬紧牙关,毅然转身,眼里是藏不住的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