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不武突然沉默，凝视着丰年年, 好半天后缓缓道：“你说薛桥以前想扇我的脸？”“是啊。”丰年年甚至带着点愤懑，“当然幸好她没这么做，否则我们读者的刀片肯定会出现在索薇儿的茶话会上最漂亮的甜点里。”向不武突然又笑了, 之后才道：“所以你的脸是怎么弄的？”“昨天和别人打架了。”丰年年一提到这件事，立刻明亮了眼睛。向不武看着丰年年完全没有掩饰兴奋的目光, 比起不悦，向不武倒是笑了：“打赢了？”“当然, 不看看我是谁，不是我说，就算是让少爷现在来和我打，我都未必会处于下风！”可是丰年年还是很忌惮向黎那夸张的身高体格，果然吃得好就长得壮吗？“向黎从小也学过不少，武术、自由搏击，好像还有散打？至少对付四五个人是没什么问题的。”向不武说着摸了摸下巴，然后说，“好像在学校里也挺喜欢挑事？据说还是个校霸。”“啊？少爷吗？”丰年年歪了歪头，校霸，村霸？“没少惹事。”向不武点头道。“不会吧，如果少爷爱惹事的话还能将近半个月没出过听水公馆吗？”丰年年疑惑的问道。向不武微微挑眉：“我倒是没注意过这个问题。”“而且少爷有什么要做校霸的理由吗？少爷不是什么都有了吗？”丰年年双手一摊，“干嘛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确实，毕竟是我的孙子，总不能老去做一些没有利益的事。”向不武确定了丰年年的看法。“是吧。”丰年年耸耸肩。向不武对向黎关心的不多，对更细节的事情的确也懒得掌握，有向家的名声在，不会有人敢忽视向黎。不过就是小孩子打架，打赢了就行。只是，以前不在意也就算了，这次提到了……向不武班带着点还是问：“你为什么打架了？”丰年年手舞足蹈的将事情复述了一遍，向不武一边听还一边附和着笑。丰年年甚至跑到一旁的桌子上端起了朱浩没喝的茶水喝了两口：“我都打赢了，小姨还骂我，这要是团长肯定会夸我的。”“我也会夸你，做的不错。”向不武道。丰年年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被夸奖之后的喜悦，简直像是在脸上开出花来，逗笑了向不武。“所以这次肯定是小姨不对对吧！”丰年年找到了主心骨，直接绕过去一个跳跃坐在了向不武面前的桌面上，岔开双腿撑着自己低头看向不武，“不过那告密的小表弟昨天晚上肯定过的很难受，我可没让他舒服。”丰年年说的随意又有些偷偷摸摸邀功的意思在，亮着眼睛等着向不武的夸奖。但是向不武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微微仰头，在丰年年停顿的时候，缓缓道：“委屈吗？”丰年年一愣。“被污蔑说谎，又被训斥，还被耀武扬威了，不委屈？”向不武懒散的靠着椅背，勾起嘴角隐约呈现出几分早就已经隐匿起来很少再出现的锋锐冷意，“这屈辱换我可忍不了。”“没关系，我的朋友。”丰年年低着头，放肆大笑，“那里是我被迫回去的地方，是我不在乎的人，别人怎么看我我根本不在乎，你这里才是我家。”“有自己的房间，也有新书桌的家，还能吃饭不需要看别人眼色的家？”向不武重新染上了调侃之色。“是的，我的朋友，你有我想要的一切。”丰年年可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欲望，但是同样的，“更完美的是拥有这一切的是你，我的朋友，你要永远做我的朋友！”向不武在微笑中，轻轻的逸出一口无奈的叹息。张开了双手。丰年年歪歪头：“怎么了？”“我抱抱你。”“为什么？”虽然嘴里问着为什么，可丰年年已经从办公桌上跳了下来，去回应向不武的抱抱。向不武靠在椅背上，这个姿势其实并不好抱抱，丰年年在真正的抱住向不武的时候，才感觉到这具已经被带着岁月痕迹的并不年轻的、血肉都在消弭的身体的干枯。丰年年抱得小心翼翼，悬空着，却也悄悄贴好。“我的朋友，这么大年纪了你居然还喜欢抱抱。”丰年年道。“我老了，可你不是还小吗？”向不武的笑音透过胸腔传递到丰年年的耳中。在安静下来的时候，丰年年似乎都能听到向不武并不是很有力的心跳。向不武的手一下一下的拍打着丰年年的后背，丰年年眨巴着眼睛，听着这有着节奏的拍打，不知道为什么，在彻底安静下来之后……有种奇奇怪怪的感觉。“向不武，你是在对我撒娇吗？”丰年年问道。“哈哈哈。”向不武笑了。丰年年听着向不武的笑声，突然道：“你是在安慰我吗？因为我受委屈吗？可是我不是那种受委屈就来求撒娇的人。”“我也不喜欢一受到委屈就只会撒娇的人。”丰年年立刻要站起身，却被向不武按了按后背。向不武的声音缓慢，一字一句的：“但是是年纪上来了吗？居然觉得这样也不错。”丰年年眨巴眨巴眼睛，突然说：“你不是老了，是还在长大呢。”向不武挑眉：“你从哪里听到的这种话？”“短视频。”向不武轻笑出声：“这就现学现卖了？”“我很容易就能记住和你有关的事，我觉得这句话很好，从昨天就想说给你听了。”“那为什么不发消息给我？”“你要睡觉啊。”“早上为什么不说？”“我想亲口说说看看你的表情。”说着，丰年年从向不武的抱抱里挣脱，站起身去看向不武的脸。向不武这一次放任了丰年年，看着那双属于少年的清亮的眼睛：“所以现在我是什么表情？”“是承认我这句话说的很对的表情。”“哈哈哈哈。”向不武总是忍不住笑，丰年年总是很适合让他笑。正午的阳光将书房照射的很明亮，在丰年年的侧脸上的痕迹越发的明显，向不武盯了好一会儿，道：“你脸上的疤这样看起来就更突兀了！”“我还挺喜欢的呢。”丰年年摸摸自己的脸。“喜欢？”向不武挑眉。“这样不就把我和原来的我区分开了？”向不武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看着面前的少年，少年的眼睛里没有阴霾。“如果我是丰年年，我肯定会很委屈的。”丰年年靠在桌子旁，“但是我不是丰年年啊，真的不委屈。”向不武短促的吐出一口气，带着点无奈的劲儿：“所以我才不做这种过于感情化的行为，这不就很尴尬吗？”“但是我来见你很高兴，被你抱抱就更高兴了。”丰年年对着向不武竖起大拇指，“我非常非常喜欢你的心跳声，它可真好听。”心跳？向不武没想到丰年年会注意这样一个奇怪的细节。“这次是给我打赢了的奖励，你以后也这么奖励我！”向不武怔愣了好一会儿，再一次笑出了声。“那我可得努力不能让这声音停了啊。”向不武也被自己的话逗笑了。“加油！”丰年年认真鼓励。向不武乐不可支。方博远中午依旧多准备了丰年年的午餐，在询问向黎要不要去餐厅用餐的时候，突然听到向黎问：“今天丰年年没来？”“已经来了，现在正在和先生在一起呢。”方博远回答道。“他们才是亲爷孙呢吧。”向黎咂舌。方博远微微皱眉，对向黎道：“不是这样的。”向黎知道方博远的想法，没有继续，而是起身道：“我去餐厅。”虽然早餐向黎没有出现在餐桌上，但是午餐好歹会去餐厅吃了。方博远虽然不能确定向黎是不是因为丰年年而愿意去餐厅吃饭的，可至少能有这样的变化肯定是向着好的方向发展的。午餐的桌子上，向黎坐在了餐桌旁，一眼就看到了已经目不转睛看着午餐的丰年年。丰年年脸上非常突兀的淤青，非常显眼。被打了？看上去可不像是撞墙了。向黎无意识的敲着桌面。一直以来都吃的东西，向黎不觉得口味有什么独特，但是丰年年居然能吃的满嘴流油，看着丰年年那擦都不擦一下的吃的油腻腻的脸，向黎现在浑身都是想要直接揪起餐布去给丰年年擦干净的冲动。显然站在站在丰年年身后的佣人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总不好真的直接上手。“少爷啊，不可以挑食啊。”丰年年眼巴巴的望着向黎盘子里的未吃完的食物，用筷子点点向黎，“你盘子里的食物正在哭泣。”向黎没说什么，但是倒也认真开始吃。只是还是腹诽着就丰年年那个吃相，再好的东西看上去都像是在喂猪。这话向黎到底还是没敢当着向不武的面挤兑丰年年。丰年年在餐后喝着消食的茶，舒适的眯起了眼睛。而向黎发现自己的餐盘里居然也吃完了。向不武问：“你今天早上也抢饭了吗？”“没，他们多做了些。”丰年年揉揉自己的肚皮，“毕竟总不能就我吃饱他们都饿着吧。”话刚出口丰年年突然想到了什么，神色一僵，偷偷侧头去瞅在身旁的方博远，果然方博远微笑着的表情有些僵硬。之前他和方博远说吃不饱来着，好样的，他自爆啦！“能吃饱，是好事。”方博远在丰年年的目光之下微笑着对丰年年道。丰年年双手抱着自己的茶杯：“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