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0038-遭天祸小鬼盗粮
“当时情况特殊,我怕我回不来……”
说话时,童小珈表情略显尴尬。
我爸叹道:“你呀你,把这事说出来,五岚这辈子就回不了头了……”
童小珈却一努嘴道:“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马家的事你早晚得告诉他,你光说怕他回不了头,我们童家人难道就能回头?这些事还不都是因为你们马家而起的?”
“可是五岚他现在的情况跟我们都不同……”
“不同又能怎样?叔,你瞒不了他一辈子,‘下保’三代,到他这一代恰恰是解开所有恩怨尘缘的关键一带,如今有这经历也是命中注定,这种事躲不过去的,你应该比我更明白……”
“也罢,也许真如你说是命中注定,但我必须先问你一句……”
我爸盯看向童小珈,满脸严肃问道:“你真准备好正面和美人蛇了结恩怨了?”
童小珈坚定点头:“方案已经有了,电话也已经打了,这几天局里就会派来支援,这宿世纠葛也该是时候清算了……”
“好吧,那我也不妨说了……”
叹息间,我爸满目沧桑,又看向我。
他问:“五岚,马家祖上曾传下一条祖训,历代相承,只因后来你出生后一直住在姥爷家,所以并不知情……”
“什么祖训?”我忙问道。
我爸又道:“马家祖训中写,家中子弟凡遇柳家常蟒巳蛇,需先跪地磕三个响头,尊两声四姑老爷,之后才能起身绕道而行……”
我听完一愣,惊问道:“柳家那美人蛇不是一直跟咱家为仇作对吗?怎么会流传下这种祖训来?”
“这事说来久远,你可知道咱家祖籍在哪儿?”
“难道不是五凤头子?”
我爸摇了摇头,又道:“咱家祖籍在山东兖州府峄县,这一段恩怨也正是结于此地,事起于甲子年,山东境内遭逢大旱……”
这一段宿怨纠葛,终于借由我爸的口,对我款款道来。
……
那一年山东大旱,数十万百姓食不果腹,甚至发生了不少人吃人的惨案。
而当时重点灾区山东兖州府峄县的县令,名叫马富,正是我家祖上的先人。
马富为官清廉,当时正赶上天灾降世,于是受命开仓放赈救济百姓,他每天亲自到各粮仓清算赈粮剩余,也算是尽职尽责。
一天夜里,马富像往常一样前往一座粮仓查粮,可查来查去,竟发现仓中少了二十袋赈粮对不上账。
马富就问管粮的仓吏,哪知道仓吏们也是一头雾水,疑惑道:“白天放粮时赈粮的数量分毫不差,那二十袋粮怎么就不翼而飞了?小的实在不知!”
当时马富也没多心,心想着累了一天的衙差们都已经休息了,等第二天再细查倒也不迟,于是就准备返回县衙。
当时已经是三更半夜了,街上早就没有了行人,而大灾当道一切从简,马富出门时身边也没带任何的随从,如今独自往寒风里一走,难免觉得有点瘆的慌,为了壮胆,就提着灯笼一边走一边哼起了小曲来。
起初还好,可走着走着,正当马富要穿过一条阴暗的小巷时,怪事发生了。
随着马富的哼唱声,隐隐约约就听见个女人的声音,开始在马富耳边随声附和。
她就像在跟马富合唱一样,马富唱她就唱,马富停她也停。
开始时马富还以为是风声过耳听错了,可后来越听那女人的声音就越真切。
这可把马富吓坏了,霎时间冷汗冒了一头,壮着胆子问道:“谁在装神弄鬼?给我出来!”
马富这一咋呼,那女人的声音半晌没了动静,于是马富稳了稳心神又往前走,可才走出没几步,那女人的声音又从他背后传来,这次不是哼唱,而是说道:“仓里丢了二十袋粮,你不好奇去了哪里?”
这话听得马富一惊,猛回头看,背后根本没人,于是又问:“你知道细情?你是谁?快与本官现身来见!”
可那女人还是没有现身,但声音又不知从哪儿飘了过来:“你到巷子口别急着走,等一会儿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巷子口?巷子口有什么?”
等马富问时,巷子里已经没了任何动静,那女人不再说话,就如同声音从没出现过一般。
夜深人静,阴风徐徐,可此时的马富满脑子想的都是仓里丢粮的事,哪儿还顾得上害怕,又叫了几声见那女人不应,于是转身就走去了巷口,藏在墙影里蹲了下来。
马富这一等就等了半个时辰,等来等去前方大道上也见无动静,马富以为是被人耍了,站起来就想离开。
可还没等他走,一阵咖喇咖喇地怪响声从道路尽头传了过来。
马富忙忙又蹲回墙角,借着月色探身一看,夜色下,就见一群小孩儿正沿路走来。
小孩儿有十多个,全都是五六岁的模样,往前走时排成一队,踩着小碎步,其中每三四个人为一组,用手合力托着个鼓鼓囊囊的粮袋。
那些孩子个个圆眼鼓腮目不斜视,脑后还都梳着一根细长的麻花小辫,虎头虎脑甚是可爱。
这本不可怕,可马富又仔细一看那些孩子身上的穿戴,顿时吓得汗毛倒立,就见那些孩子个个身穿纸衣,头戴纸帽,那分明是烧给死人用的。
一阵惊慌之后马富心想,难道偷了仓里粮食的正是这些邪祟?
想到这里,马富又惊又气,心说如今大灾之年人都饿死无数,百姓们食妻卖女惨绝人寰,这些混账东西不说为民消灾解厄,竟还偷盗赈粮断人活路,我身为一方父母官岂能容它?
如果是换了平时,马富绝没胆子冲出去,可如今一想到受灾百姓们的凄苦惨状,千般怒火万般恨,化作满腔热血灌顶,马富怒向胆边生,一声箭步就冲出了巷子。
“妖孽!把粮食都给我放下!”
马富猛一声吼,竟吓得那些小孩儿齐齐一颤,把托在头顶上的粮袋一扔,叽叽喳喳吵闹着掉头就跑。
等马富冲过去时再一看,地上已经只剩了被丢弃的几袋粮食,以及一件件随风摇摆的纸衣纸帽,哪里还有小孩儿们的身影?
而一时半会马富也不知道该到哪里去追,也只能先折返回了粮仓,命仓吏将粮食运回仓里后才又回了县衙休息。
可他躺到床上辗转反侧都睡不着,怎么也想不通,那些偷盗赈粮的小孩儿到底都是些什么东西?小巷里那个为自己通风报信的女人又是谁?
一阵苦思之中,马富这才昏昏睡去。
而等马富再醒来时,还没睁眼,就先感觉到一阵寒意逼人,身子下面更不知被什么东西硌得生疼。
马富觉出不对,急忙睁眼一看,霎时间吓得手足无措。
他哪儿是躺在床上,分明是躺在一片荒凉的乱葬岗里,周围一座座坟头凸起,遍地的残骨灵钱,虽说已经是白天,还是把他吓得从头顶凉到了脚底。
马富不敢逗留,爬起来跌跌撞撞就往坟地外跑,好不容易找到回城的路,一回到衙里,也不知是前夜受了寒气还是受惊过度,一场大病就瘫在了床上。
这可吓坏了自家夫人和全衙上下,一时间又是求医又是问药,可终究不见起效。
直到三天后的一个傍晚,一个卖野药的游方郎中登门造访,称自己能治县太爷马富的病。
马夫人大喜,忙将郎中请入后宅,领进了马富的房间。
进了门,郎中对躺在床上的马富说道:“老爷,您这病寻常的药方可治不了,您是遭了方外之物的戏弄受惊过度,只有除了根,这病才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