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几日顾怀玉就要走了,四月一大早就起身往顾家老宅去。
春桃在四月身边小声道:“说起来三公子也当真是累的,不是去这处就是去那处,哪里在京城里待久过。”
四月看了一眼春桃:“或许这也随了他的性子吧。”
到了正院里,就看到赵氏正站在顾怀玉的面前红着眼眶叮嘱着,萧映如就站在顾怀玉的旁边。
二房的人除了顾恒上值去了,也都在。
四月看着间隙走过去,抬头看向顾怀玉一身黑衣的骑马装,也低声道:“三公子,一路上小心些。”
“若是遇到事情了,就及时来信。”
顾怀玉低头看向四月笑了笑:“大嫂还不知道我,沧州虽远,但路上我还可以瞧瞧些风土人情,我倒是乐意快些去。”
“大嫂也别担心我,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四月看着顾怀玉的笑,又想起那夜他醉酒脆弱的样子,恍如是两个人。
他好似在人前从来都是这般大大咧咧的。
四月低下眸子点头,未再开口。
赵氏用袖口点了点泪道:“早说过让你过几天再走,圣上都说了你刚新婚,可以宽限你几天,你偏得这么早去。”
“这时候正春寒,你路上也别骑马,做马车就是了,这么着急做什么?”
顾怀玉便笑道:“我早些去早些歇了,总要有这一遭,早晚不都一样么?”
说着顾怀玉弯腰看向赵氏笑:“再说我在家里这些日子母亲反而烦我,哪日没骂的?我走了母亲也清净不是?”
赵氏叹息,对顾怀玉她是自小就疼的,哪里会烦他,不过是恨他不听话罢了。
她看着顾怀玉道:“你要走也把映如带着一起,明年一起抱着孙子回来,总之家里还有你大哥大嫂在,你也放心。”
萧映如这时也期盼的看向顾怀玉:“夫君,让我跟你一起去吧。”
顾怀玉只看了萧映如一眼,就对赵氏道:“我昨夜都说过了,母亲要逼我,那总督我也不做了,就混在家里天天给你生孙子行不行?”
赵氏被顾怀玉突如其来的话气的不行,指着顾怀玉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四月忙去扶着赵氏,她知道自己两边都劝不得,只是对顾怀玉低声道:“三公子,真决定好了?”
顾怀玉听见四月的声音一顿,又偏过头往外走:”决定好了。“
赵氏看着顾怀玉那背影气的不行,林氏也来劝着:“三公子现在又不是小孩子,他自己有自己的主意,大嫂少操心吧。”
萧映如脸上虽僵硬,也还是过来一起劝着赵氏。
众人走到门口处,却见顾怀玉已经上马,身后跟着四五匹马匹,带的东西屈指可数。
赵氏还是不放心,吩咐后头跟着的人好生照顾着,又对顾怀玉问:“身上的银钱可都带足了?”
顾怀玉笑了笑:“沿途的驿臣哪个不认识我,即便没带足银钱也没大碍,母亲放心。”
话虽是这样,但赵氏到底担心,又多嘱咐了一句。
这样的场景已经有好多回了,赵氏次次都是这般不舍。
萧映如一直站在赵氏的身边仰头看着顾怀玉,看着他骑在高头大马上,一身劲衣衬得他丰神如玉,意气张扬。
深刻眉眼里的眷念从来也不是为她。
那双眼睛甚至都没有正眼看过她,即便回了院子也是在厢房里睡。
萧映如此刻才察觉出面前这个男人不过当她是联姻的工具,他根本就不喜欢自己。
这样的认识让萧映如红了眼眶,她看着那背着光的人,轻轻道:“夫君,早些回来看看我。”
顾怀玉对于夫君这个称呼仍旧是陌生的,即便面前这个女子这些日子一见着他就叫他夫君。
顾怀玉微愣了下看向萧映如,见着她眼眶通红,眼巴巴的看着他,就好像四月从前受欺负了眼巴巴的看着他一样。
他难得多打量了萧映如两眼,却也只是抿了唇点头而已。
视线落在那陇烟粉色衣裙上的花纹,匆匆扫过便回了头,只对众人笑道:“我走了。”
他记得那夜里四月到了他的身边,拂开他的头发,叹息声音里含着难过。
这已经足够了。
那时的顾怀玉几乎快要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愫。
但他已经能跟大哥一样克制住自己了,不再为四月添麻烦,他醉过去不醒人事才是最好的。
四月站在人群中,看着顾怀玉丝毫不拖泥带水的骑马而去,黑衣猎猎,渐渐消失在视线里。
四月陪在赵氏的身边一起回去,萧映如的眼里通红,就连二房的也是一脸怅然若失。
赵氏更是心情不好,连话也不愿说,只让人都回去,自己就掀了帘子进去。
萧映如拉着四月去她院子里小坐,四月自与顾容珩之间出了那事之后,她便从未去过顾怀玉的院子了。
从前大姑娘要找顾怀玉,因知道两人关系好,从来都是让四月去。
那时四月脸上虽不变,心里头却高兴的厉害,待在顾怀玉那两人说笑好一阵才一起往大姑娘那里去。
走到了顾怀玉的院子,耳边萧映如的话几乎听不见,四月看着这里的一草一木,好似也未有什么大变化。
顾怀玉也未怎么打理过,不似他大哥喜欢风雅精细,一草一木都要名贵雅致的,摆放也要相宜,透出高雅。
顾怀玉的院子里几乎没种什么花树,即便种了顾怀玉也没管过,渐渐的就不种了。
萧映如招呼四月去正屋坐,四月拢着袖子一跨进去就愣了下,正堂的布置也和从前一样。
也是,顾怀玉一年到头待在这院子里又有多少时候?
她坐在一侧看向萧映如:“这里妹妹可布置过?”
萧映如苦笑:“这里的东西我都没动过,本来想与夫君商量着布置布置,他却闷葫芦一样不说话,我只当他不愿意,也没开口了。”
四月笑道:“院子里妹妹也可种些花草,平日里也找些事情做。”
萧映如满脸愁绪:“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呢。”
四月一顿,正想要宽慰两句,萧映如却又朝着四月笑道:“不过是我自己选的日子,我心里已经接受了。”
“再难都要过下去。”
四月看着萧映如脸上的笑意,依旧是大家女子的端庄与从容不迫,四月笑了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