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在“乾坤堡”正面的战争,却是波澜起伏、惊险不断。
防守堡正面的人员,可以说是四面防守中实力最强的一路。鉴于堡前地势难以凭险据守,所以分配在这一路中的“乾坤堡”“一娇二俊三杰”,都是“四娇八俊十二杰”中的前一、二、三号人物,他们的功力、经验均较同辈为高。其后又将机动队调至堡前协守,力量更是大增。
从正面进攻的“武林教”匪徒虽同样是由三位黄衣蒙面人为首,但率领的黑衣蒙面人却足有三百人之多,显然也是四路进攻人马中人数最多的一路。
战事一开始即颇为惨烈,“武林教”仗着人多势众,全线压上;“乾坤堡”方面亦奋起抵抗。但因众寡悬殊,且又无险可守,交战不久,“乾坤堡”方面就损失惨重。几位为首的江湖豪杰尽皆力战身亡,“一俊”重伤,“二杰”一死一伤,江湖群豪阵亡了三四十人,“乾坤堡”堡丁也死伤了二十余人。幸亏机动队及时增援上来,方抵住了“武林教”的猖狂攻势。
“武林教”方面在被拼杀了一位黄衣蒙面人和三四十名黑衣蒙面人之后,似乎气势已馁,进攻也没有那么疯狂了。双方你来我往,有攻有守,基本处于胶着、僵持状态。
持续约一个多时辰之后,忽听堡前方传来一阵低沉的洞箫声,吹奏的乃是宋代词人陆游的一首《沁园春》词:“孤鹤归来,再过辽天,念垒垒枯塚,茫茫梦境,王侯蝼蚁,毕竟成尘。载酒园林,寻花巷陌,当日何曾轻负春。流年改,叹围腰带剩,点鬓霜新。交亲散落如云,又岂料而今余此身。……”
一曲未终,人影已现,乃是两位中年男女和一位黄衣少女。群豪中立即有人惊喜地叫道:“是‘箫笛双侠’来了。”
来人正是“白云大侠”王天倚、“金岭女侠”莫丽蓉和徒儿何芸姑娘。
三人一到斗场,只见两位黄衣蒙面人率领着两百多名黑衣蒙面人,正在与一百多名衣着各异的男女老少厮杀。那些与蒙面人对阵者,显然就是“乾坤堡”众和各路来援的江湖好汉了。他们虽是在狠命拼杀,但毕竟众寡悬殊,已被逼得渐趋下风了。
“白云大侠”王天倚和“金岭女侠”莫丽蓉看清眼前情势,同时怒叱一声,身形一晃,闯入场中,分别接住了一位黄衣蒙面人的攻势。
何芸见师父和“白云大侠”王师伯已然出手,亦娇叱一声,挥剑杀向那些黑衣蒙面人。
“白云大侠”王天倚接住的那名黄衣蒙面人也使剑,而且剑法极为凌厉。但见漫天剑影,犹如剑雨飘飞,铺天盖地的向王天倚疾洒而至。
“白云大侠”王天倚沉着应战,手一挥,一道寒芒闪电飞起,剑势夭矫如龙,迎上了黄衣蒙面人的长剑;同时洞箫一挺,疾点对方手腕。
一刹时,只见箫影点点、剑气纵横、寒芒疾闪、罡风激荡,两条人影激烈冲撞、辗转厮缠,杀得个难分难解。
“金岭女侠”莫丽蓉接住的黄衣蒙面人虽是空着双手,却是手法怪异、招数迅捷之极。莫丽蓉接得十余招,感觉这黄衣蒙面人的身法、招式似乎在哪见过。沉思稍顷,猛然想起,这不正是曾在周口店附近那峡谷中围攻过自己的两位黄衣蒙面人之一么?
俗话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想起当时自己所受到的凌辱,“金岭女侠”莫丽蓉忍不住怒火上涌,手上加劲,笛如奔雷掣电,剑若惊天长虹,笛光剑影,绵密如雨,恨不得在对方身上刺几个透明窟窿。
但那黄衣蒙面人的身法着实是快到了极点,宛若蜻蜓点水,在笛光剑影中闪转腾挪,不时寻瑕抵穴、见缝插针,每一欺身进招,都逼使“金岭女侠”莫丽蓉后退不跌。转眼间,两人已拼斗了六七十招,竟是难分轩轾。
先前被两位黄衣蒙面人死死缠住的几位江湖群豪和“乾坤堡”的“一娇一俊一杰”,在脱出纠缠后,迅急杀向那些黑衣蒙面人,再加上何芸姑娘的加入,已渐渐挡住了那些黑衣蒙面人的攻势。双方攻守趋避,暂成胶着状态。
蓦然,从堡前方又传来一声清亮的长啸,宛若鹤鸣九霄,显见来人功力不凡。
随着啸声,一条奇疾的人影已来到近前。只见他左一飘、右一闪,状如鬼魅般地眨眼飘进了斗场中心,现出一位面如冠玉、剑眉朗目的白衣少年来。
场中交战的双方,均被他这种先声夺人的现身之法赫了一跳。
“白云大侠”王天倚和“金岭女侠”莫丽蓉乍一看清来人形貌,不由一怔,同时脱口叫道:“‘飞天神龙’钮清?”
那两位黄衣蒙面人和所有的黑衣蒙面人乍闻“‘飞天神龙’钮清”几个字,全都骇然一震:咋的?难道是那“杀神”来了?愣怔之后,不由自主地纷纷收招后撤。可见“‘飞天神龙’钮清”这几个字,对他们具有何等的震骇力。
正在拼斗中的何芸姑娘闻声扭头一看,可不正是让她日夜悬念着的钮清?心中大喜,迅即脱出对方的纠缠,返身迎向来人,惊喜地叫道:“清哥,你来得正好,快来教训这些无耻的贼子。”
那白衣少年乍听“白云大侠”王天倚和“金岭女侠”莫丽蓉二人脱口叫出“‘飞天神龙’钮清”,也是一愣。随见何芸欢快的叫声和“武林教”众人的震骇之态,不由脸色一沉,鼻中重重地冷“哼”了一声,沉声道:“不错!正是本少侠。你们又是什么人?”
正向他迎来的何芸闻言一愣,愕然道:“清哥,你……你怎么啦?怎的连我也不认识了?”
白衣少年冷冷地说:“本少侠是何等人物,岂能认识你这种莫名其妙的野丫头?”
何芸心头宛如针刺,眼前这青梅竹马的心上人怎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是因为与王师伯的过节而迁怒于我么?还是因为……
“金岭女侠”莫丽蓉见此人冷冰冰的面容,与先前在周口店附近那峡谷相见时的彬彬有礼判若两人,但看面目又似乎应该为同一个人。何以前后变化如此之大?不由大为纳闷。
“白云大侠”王天倚阴沉着脸,上前两步,沉声道:“阁下就别假惺惺的了。我王天倚这条命是你救的,少不了还给你便是。只是在交命之前,有个问题还得要先请教一下。”
那白衣少年皮笑肉不笑地道:“原来是赫赫有名的‘白云大侠’,在下倒是失敬了。不知王大侠有何见教?”
“白云大侠”王天倚冷冷地说:“梁山‘万松山庄’,究竟是不是阁下干的好事?”
那白衣少年傲然道:“是又怎样?”
“白云大侠”王天倚嘶声道:“是就要你还个公道。”蓦地银虹一闪,手中长剑已奇快无比地刺到了那少年的胸前。同时左手洞箫一挺,疾点那少年面门。
这一招奇疾而又狠辣,又几乎等同于“偷袭”。按“白云大侠”王天倚的身份、地位,本不该如此,但在气怒攻心之下,又摄于对方那神奇的身法,也只好出此下策了。
但那少年也的确不凡,待得剑、箫临身的刹那,身子一晃,竟然鬼魅般地避过了剑、箫的攻击。
“白云大侠”王天倚怒吼一声,再次扑上,剑光箫影,冷芒飞闪,凶狠狠地向那少年攻去。
那少年一声沉喝,蓦地剑光一闪,剑化长虹,迎向王天倚的箫、剑。两人以快打快,寒光交错、剑气纵横。但“白云大侠”王天倚全是一副不要命的拼命打法,招招进攻,毫不防守,都是与敌同归于尽的拼命招式。那少年竟被迫得连连后退,只能仗着奇快的身法绕着王天倚游斗。
蓦然,那少年一声长啸,身子拔空而起,悬空一个倒转,头下脚上,剑尖轻颤,幻化成一片绵密的剑网,向王天倚当头罩落。
“白云大侠”王天倚见此招不仅覆盖极广,更且来势劲疾,欲闪已是不及。牙关一咬,星目暴射两道寒芒,根本不理会那铺天盖地而来的剑网,挺剑直刺空中的人影。
又一招两败俱伤的狠招!
只听“叮”地一声轻响,人影立时静止不动了。只见两人仅以剑尖相触,“白云大侠”王天倚凝立如山、挺剑上举;那少年仍是头下脚上、身悬半空。
原来,那少年在危机一发间,竟奇准地点中了王天倚上刺的剑尖,同时内力陡然转化,循剑身疾攻向“白云大侠”王天倚,令得对方不敢再行妄动。如此一来,竟变成两人凭借着剑身比拼内力了。
这突然的变故,令得双方所有之人全都一震,尤其是那些“武林教”中人物更是大惑不解:这在“武林教”中被传为“杀神”的“飞天神龙”不是专与“武林教”作对的么?怎的突然帮起“武林教”的忙来了?
那以双掌迎敌的黄衣蒙面人反应极快: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呀!向另一位黄衣蒙面人一使眼色,一声唿哨,领着那些黑衣蒙面人猛然杀向“乾坤堡”群豪。他本人则再次找上了“金岭女侠”莫丽蓉。
那使剑的黄衣蒙面人则缠上了“乾坤堡”的“一娇一俊一杰”。一时间,双方人员纷纷出手,谁也顾不上“白云大侠”王天倚与那少年以内力相拼的凶险局面了。
只有已陷入半迷乱状态的何芸姑娘,仍然呆愣在一旁,对眼前之战似乎视而不见,口中仍在喃喃地说:“清哥,你怎变得如此狠毒了?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呀。是什么原因让你变了的?”想着想着,她那颗痴情的心,几乎已被完全撕碎了。
突见那少年悬空的身形在不时有节奏地蠕动,内行人不难看出,那是不住地运行真气的现象。
“白云大侠”王天倚则是目张如矩、右臂轻颤,也是不住向剑上灌注真力的徵侯。由于真力全部灌注于右臂,左手洞箫等如无物,一点也用不上了。
双方僵持约顿饭光景,那少年悬空的身形已渐渐地开始抖动。可“白云大侠”王天倚却是面如巽血,头上直冒白气,额上汗凝如珠,双脚已开始陷入地面了。显然,王天倚承受不了这强劲的压力,只是在竭泽而渔地苦苦撑持了。
“白云大侠”王天倚的身形好像越来越矮,他的双脚已深陷地面三寸,还在不断地一分又一分地下陷。事实上,已经显示“白云大侠”王天倚已落下风,随时都有力竭倒地、或突然丧命的可能。
渐渐地,“白云大侠”王天倚凝血的面色,已转为一片失去血色的惨白;双脚已经快陷入土中近尺;满脸流汗,好像被人泼了一头的水;双目神光也渐渐地由慑人而暗淡了。
眼看这位名满天下的“白云大侠”,已是再衰而竭,生命一瞬间了。
“金岭女侠”莫丽蓉和几位身手较高的江湖豪杰,早已看到了“白云大侠”王天倚的危境,只是他们均被贼人们死死地缠住脱不开身,只是暗暗地焦急,自身反因越焦急越落下风。
突然,只见“白云大侠”王天倚身形骤然一震,全身骨节噼啪作响,猛地右臂一振,长剑从中折为两截。同时左手洞箫疾挺,脱手射向那悬空的少年。
那少年惊“咦”一声,悬空的身形不落反升,急升两尺多高,险险避过了洞箫穿胸之危。
就在这一瞬间,“白云大侠”王天倚身形暴起,拔出了深陷的双脚,同时双掌连振。
“轰——轰——”呼啸的异声刺耳,好像千军万马奔驰。
惊尘骤起,劲飙四溢。只见大片尘沙,如被狂风卷起,迅即弥漫十多丈方圆。
“白云大侠”王天倚与那少年的身形均已被尘沙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