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三十,冬二九。
宜杀敌放火,忌沉迷美色。
清晨。易逐云忽觉怀中一空,轻轻睁开双眼,发现李莫愁已不见踪影。
他探头出帐,只见李莫愁正轻捋秀发,回眸一笑,她解下外衣罗衫,露出一双如雪的手臂;酥胸丰满,如覆玉杯。及至解下裙裤之时,但见那小巧的一个肚脐,下方更是迷人。
李莫愁轻移莲步,泉水及腰,以汤泉反复擦拭,皓体轻濡,就如那梨花带着春雨,又见雾气空蒙,又好似那梨花笼罩着西施;玉腿轻抬,好似无瑕美玉。
即便是精巧画工,也不能描写万一。
易逐云心道:“莫愁儿百般巧艳,体态丰姿……我这是沉迷在她美色中了!”
遂又回到帐中,闭目养神。
今日乃是最关键的一天,不出意外的话,一整天都要杀敌。
不多时,李莫愁回到帐中。
易逐云将她拉入怀中,只觉香气袭人,忍不住上下其手。
李莫愁容他放肆,柔声道:“云儿,倘若我让你将凌波、燕儿与萍儿都休了,你可愿意?”
易逐云手上一顿,眉头微蹙,暗忖:“果然来了,怪不得这几日一直迎合我……”
李莫愁又道:“英妹……我已认命,有了我们二人,你还不知足吗?凌波她们三人,你也不曾……”
见他默然不语,话锋一转,柔声道:“我只是随口一说,你若不愿,我也绝不强求。”
易逐云淡然一笑,道:“此事确是我有所亏欠,到时还需大家共商良策。”
李莫愁轻哼一声,伏在他的胸膛上,柔声道:“你呀,真是贪得无厌。我这一生的柔情蜜意全都给了你,你却偏要三心二意。”
说着,玉手在他背上轻轻摩挲。
易逐云心神摇曳,忽然间,至阳穴一阵剧痛,阴寒之气迅疾蔓延至督脉之中。
他双目圆睁,不敢相信李莫愁竟会暗算于他,但他即刻辨认出是那冰魄银针,深知此毒阴寒无比,正将蔓延全身经脉。
所幸他内力深厚,勉力压下毒气,猛地将李莫愁推开,坐起身来,欲运功逼毒。
李莫愁趁机出手,点住了他数处要穴,最后一针刺入肝俞穴。
刹那间,毒素迅速扩散至全身经脉,易逐云倒卧在貂绒之上,一动也不能动,眼中满是惊愕之色。
李莫愁随之躺在他身旁,缓缓道:“云儿,我不能忍受你与其他女子共享一生,我要你将她们尽数休弃……我知道,即便是冰魄银针,也困不住你多时,因此,我打算废掉你的武功。”
迎着他的双眼,见他眼神中似有哀求之意,不禁心软,低头道:“我实不愿如此……但你勿须担忧,纵使你失去武功,我亦会时刻守护在你身边,永生永世爱你疼你,不让任何人伤害你一分一毫。”
说着,泪水便夺眶而出,掩面哭泣。
易逐云嘴角微动,但因哑穴被封,说不出话来,暗想:“古人云娶妻娶贤,诚不欺我也。毒蛇终究是毒蛇……”心中隐隐作痛,不禁悲叹。
李莫愁不敢看他眼睛,伸出右掌,轻按在他丹田之上,犹豫与心痛交织,低声道:“与你相伴,是我一生中最欢愉之时,只可惜……权当是我对不起你……你莫要怨恨于我,你曾言愿得我为你生养十子,我亦甘愿如此……”
语毕,她狠下心肠,咬紧银牙,凝聚起两成功力,欲断他武学根基。
但易逐云并未束手待毙,即便躺在地上,他仍旧能够催动体内真气。
正当李莫愁掌力袭来之际,他已经封闭下半身气血运转,急速调息,逆流经脉,激发气血冲破被封穴道,使真气在周身激荡。
李莫愁只觉得一股巨力从对方丹田处反弹而回,那力量之强,几乎令她难以承受。为镇压这股反抗之力,她不得不加注三分功力,将他猛然推开。
转瞬之间,整座帐篷被这股冲击化作齑粉,尘土飞扬,碎石四溅。
易逐云重重地摔在地上,一口鲜血喷涌而出,他脸色惨白如纸,显然受了不轻的伤。
忽地,他猛地一头扎进温泉之中。
李莫愁焦急叫道:“云儿,快出来!”
连叫数声,没有得到回应,她有些后悔,随即跃入池中,只见他双目圆瞪,怒目而视,双掌齐出。
李莫愁只觉一股雄浑之力扑面而来,急忙运掌抵挡,但仍被这股力量从水中推回岸上,跌坐在地。尽管如此,她并未受伤。眼见池水之中一片殷红,明白是他强行动手,再次吐血,心中一阵酸涩。
易逐云从泉水的另一侧冒出头来,不顾身上赤裸与光脚,也不顾伤势与体内余毒,向着山下狂奔而去。
尚未逃至山腰,李莫愁已然追上,几个纵跃之间,已然挡在他面前。
易逐云自知非她敌手,加之此时状态欠佳,难以逃脱,只得强作笑颜,言道:“莫愁儿,何苦如此?”
李莫愁眼眶微红,颤声道:“你以为我愿意如此?你招惹了多少女子,我生怕你伤心,生怕你会疏远我,所以并未对她们痛下杀手……你难道不知道,这世上只有我对你是全心全意的吗?别的女子,哪个不是因为你的武功高强才接近你?”
易逐云苦笑道:“废我武功,难道就不怕我伤心难过,既而疏远你?”
李莫愁咬紧银牙,“到那时,便由不得你!你必须将她们全部休弃!”
易逐云心中了然,原来这几日她对自己百依百顺,竟是为了废自己武功,生怕自己会因此怨恨她。只恨自己沉迷美色,丧失了最初的判别能力。
他缓缓言道:“恰恰相反,她们都是真心待我的,而你却不是。洪师姐在我走投无路之时,开门笑迎我,在我衣衫褴褛之际,为我缝补衣物,她担心我命丧你手,时常提醒我要小心;程英、耶律燕与完颜萍三人,她们对我亦是真心诚意,从未有过半点加害之意。即使你杀了我,我也不会休弃她们,她们都是我的妻子。至于你,若不愿嫁给我,那你就休了我罢,何必强求呢?难道把所有人都杀了,你独自一人就能开心?若是这样,你便动手吧!”
“你只是贪心,其实你心里只有我。”李莫愁叹息一声,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不怕死,可庐州城中的百姓们呢?今夜程英会率军渡河,如果蒙军得知确切时间,我不去援救的话,她也会遭遇不测……”
易逐云只觉世事无常,悔不该爱上这样一个女子。这几日他们一直骚扰蒙古大军,以致蒙军损失惨重、士气低落,但蒙军主力仍在,只是已将兵力集中于四座城门,要想取胜并非易事。
倘若李莫愁帮助蒙军,后果不堪设想。
他长叹一声,凛然道:“你还是做个人吧……这一切的根源都在我身上,要废我武功,尽管来吧。”
李莫愁放下行囊,走过来将衣服披在他身上,为他系好,又为他穿上两件衣物并系紧腰带,随后取过靴袜,蹲下身为他穿上。
易逐云胡乱将脚塞进靴子里,心中愤然,暗想一旦武功被废,不知何时方能练回来。
李莫愁站起身来,双臂环住他的腰,依偎在他的胸膛,言道:“你先发誓休弃她们,永不再娶他人。”
易逐云仰头望天,只见乌云压顶,遮天蔽日,片片雪花如织,漫天飞舞。
雪花触及脸颊,瞬间融化。
他心中暗道:“苍天啊,你也知晓我的冤屈吗?誓言之事,绝非我所愿,这贼婆娘偏偏不肯罢休,也不知装死能不能糊弄过去。”
古语有云:“牡丹花下死,做鬼亦风流。”
易逐云虽然不用死,但要面临武功尽失的命运,这对他而言,实是难以承受之重。
他不禁暗叹,确是有些贪得无厌,然则这一切的源头,并非贪婪,而是因爱上了一个性格极端的女子——李莫愁。
思考良久,易逐云并未立誓要与他的其他娘子断绝关系,仅是淡然一笑,“动手便是,我本就身不由己,誓言与否,都无甚分别。”
李莫愁见他伤势颇重,本已心软,原本不想再废他武功,但听他如此言辞,唯恐他日后依旧风流成性,于是放开他,狠下心肠欲废他武功。
易逐云心中默念:“武功罢了,大不了他日另觅佳处,从头再来。”遂笑道:“你废了我武功,咱们便恩断义绝,彼此再无亏欠。便当是我从未踏入过赤霞山庄。”
李莫愁闻言,心中一阵刺痛,道:“我已有了你的骨肉。”
易逐云摇头道:“我不要了,我对孩子素无好感,你将来给他找个爹吧。”
此言一出,李莫愁怒不可遏,扬手便是一记响亮耳光。
易逐云却不以为意,从怀中掏出一条鲜艳如血的丝绦,递给李莫愁,笑道:“这是我身上唯一与你有关的东西,如今,物归原主。”
李莫愁低头细看,认出那是自己曾受伤时遗落于石崖之下的丝绦,没曾想他竟一直贴身珍藏。刹那间,她完全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翻腾,泪如雨下:“云儿,我……”
抬眼望向他,只见他面色苍白,但依旧含笑望着自己。
蓦然间,她只觉漫天红叶飘舞,意识到自己再次中了易逐云的奇技。就在这一恍惚之间,易逐云指尖轻点,已将她膻中穴点中,随后鸠尾穴、哑穴、璇玑穴以及天突穴一一被封。
只见他面色如灰,双目黯淡无光,唇色转紫,猛然间一口殷红的鲜血喷洒而出,染红了李莫愁衣襟,显然是牵动伤势,剧毒已然侵入五脏六腑。他踉跄几步,随即颓然跌坐在地,盘膝而坐,闭目凝神,运起内功,试图疗伤。
李莫愁见他如此,心如刀绞,但也无计可施。这几日里,二人情意绵绵,共享无数欢愉时光。
但为了独占他,又出手伤了他,却未能如愿以偿。想到日后他定会怨恨自己,不禁悲从中来,泪如泉涌。
大雪漫天飞舞,片片雪花覆盖二人肩头,染白了青丝。
时光流逝,一个时辰,两个时辰,雪势未减,积雪已没过易逐云的双腿。
忽地,远处传来窸窣之声,打破了周遭的寂静。只见三匹野狼,两白一黑,悄无声息地逼近。
李莫愁心中焦急万分,无奈被点的穴道至少还需一个时辰才能自行解开。
她望向易逐云,见他仍旧纹丝不动,不知他伤势如何,于是急忙运起内力,试图冲击被封的穴道。
无奈易逐云点穴手法十分独特,没有传授她逆转经脉之术,也没教她《九阴真经》中的“解穴大法”。任凭她如何努力,始终无法冲开被封穴道。
她暗暗懊悔,为何要这般逼迫他,导致两人竟落得葬身狼腹的下场,不禁悲从中来,难以自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