叟无欺此番作态,没将张拯吓到,倒是将一旁的邱十三吓得够呛。好在下一秒叟无欺就被张浮生给制住了,邱十三连忙上前欲将还不老实的叟无欺捆缚起来。
却遭到了张拯的制止。
“下去。”张拯呵斥了邱十三一声。而后便不再搭理众人,转头对着叟无欺说道:“你这是打算刺杀我,还是试探我?”
“呵呵。”叟无欺轻笑一声,对于张浮生抵在咽喉处的利刃毫不在意。没有回答张拯的问题,而是看着张拯的眼睛反问道:“我说了我所知晓的一切之后,别驾当真愿意放我离开?”问完,叟无欺轻轻挑开了张浮生抵在咽喉处的利刃,而后自顾自的说道:“既然别驾都认为我叟无欺是个聪明人,那我就该有成为一张厕纸的自觉不是吗?又何必用这种话来糊弄叟某。”
“哦,你继续说。”望着叟无欺,张拯笑了,这是一个真正的聪明人,难怪能在做下那么多恶事之后依旧还能活得风生水起。
就连许敬宗都舍不得杀他,反而予了他长史之位。和这样的人打交道确实舒服,至少比和蒋干那种蠢货好交流多了。
因为很多事情不用明着说出来,不然多影响名声啊。纨绔也要留下清白在人间的好不好。
“说什么,叟某在得知大唐出兵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明白不管是谁来西州,我都绝无活命之理由,可笑一开始叟某还做着靠大唐洗白自己的美梦,如今思来,所谓的心腹之事,不过是因为奇货可居罢了。”叟无欺自嘲的笑笑,而后继续像讲故事一般讲道:“叟某更清楚许刺史如今只是没空搭理我罢了,待他稳定西州之后,腾出时间来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处置叟某这个名义上的刺史第一心腹。但是叟某不甘心啊,叟某苦心经营多年才有了如今的局面,现在只是因为大唐想要西域之地,就要我甘心做陪葬,世上哪有这般道理,别驾可别告诉叟某,这是大唐的道理。”面对叟无欺近乎质问一般的话语,张拯只是面色淡然的回道:“世上当然没有这般道理,但,大唐不是高昌,也不是西突厥,你应该明白,大唐没有你这样的人生存的土壤。如你这样的人,若是高居庙堂之上,活不过三天。”张拯的话说得很残酷,但这也是赤裸裸的现实,就像叟无欺所认为的那样,张拯今天既然已经决定对他动手,那自然不可能再放他活着回去。
只是面对这样的聪明人,张拯也难得的有了一点谈性。并且发自内心的为叟无欺感到惋惜。
惋惜他没有出生在大唐,若是他是以唐人的身份踏入官场,一定能混得风生水起的。
这个世界上有两种人能够活得很好,一种就是叟无欺这样纯粹的恶人,另外一种就是像孙思邈那种纯粹的好人。
只是张拯所谓的起了谈性,也就是很无所谓的听听叟无欺的废话罢了,真要和他继续交流下去,张拯才懒得废那个心思。
“好了,你的时间不多了,本官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告诉我西域诸国何时出兵,出兵多少人,以及何人领军,谁做主导,我可以给你留个全尸。第二,你可以自尽,但是我在西突厥的手下会将你那寡居的大嫂,以及你那长相七分像你的侄儿送去地下和你团聚。”废了半天话,张拯终于露出了獠牙。
主要是今日出城游猎的时间太长了,再不回去,许敬宗就该怀疑自己了。
叟无欺闻言有些愣神,虽然早就知道自己会有这么一天,但真当这一刻来临,多少还是有一些自己的寿命就将走到尽头的彷徨。
沉默了好一会儿,叟无欺忽然展颜笑道:“这些事情我可以告诉别驾,甚至还能再赠送一个附加消息,但叟某有一事相求,还请别驾能够应允。”
“什么事情?”张拯望着眼前即将面对死亡还能和自己侃侃而谈的叟无欺,眼中不自觉的露出了一丝赞赏之色。
有临终遗愿,很正常,如果能够随手为之,张拯倒是不介意帮他一下。
“我知别驾还有另外一重身份,大唐皇家书院商学院院首,也是大唐皇家书院的实际控制者,叟某想为阿使那弥利求一个出身,还请别驾能给阿使那弥利一个去书院上学的机会。”叟无欺口中的阿使那弥利,正是他远在西突厥的儿子。
叟无欺,全名阿使那叟无欺,突厥汗族一脉,而叟无欺还有另外一个身份,西突厥铎泽可汗,其地位在国内相当于大唐的郡王。
“可以。”这种事情对于张拯来说不存在什么难度,书院之中异族将领的子嗣并不算少,多一个中亚面孔的学生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大唐这点胸襟还是有的。
“如此,叟某死而无憾矣。犬子以后跟着别驾,阿使那弥利这个名字也不太好听,别驾叫他元生吧。”元,取初始之意,生,取新生之名。
对于这个私生子,叟无欺确实算得上尽心尽力为他铺路了。
“元生,好名字。”张拯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和叟无欺的交易。而后想了想说道:“我再赐他一个姓氏吧,张元生如何?”
“多谢别驾,还请别驾附耳过来......”......就在张拯和叟无欺达成了共识的时候,书院的院长办公室之内,马周,李靖,还有张公谨三人相对而坐。
只是三人面上的苦恼之色表明了三人目前还未达成共识。李渊驾崩,但屋内的三人远离朝堂,自然也就不存在为之守孝的说法。
只是在腰间系上一块白绫,聊表对于上皇驾崩的祭奠之意。
“宾王,这学子学成,总得寻个去处的,书院不可能留他们到老吧。”李靖开口了,只是语气之中满是无奈。
马周抬起头来却是眼中无奈之色更浓,双手一摊道:“卫公之意某如何能不知晓,只是某家也很无奈啊,上皇大行之期刚过,若是书院就将军学院一干学子尽数遣至边疆,将来让世人如何看待书院,再者,文学院和朝中那群老夫子那一关,也不太好过啊......”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