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目睹了这一切的好心人从张拯身边路过,小声的提醒了张拯一句,张拯笑了笑摇摇头没有说话。
本来像伊州这样的地方,天高皇帝远,又处于丝路之上,民风彪悍得一批。
随时出现一些争端,打架斗殴当街械斗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是当有人发现被打得不成人形的那一方竟然是周刺史的公子之后,整个伊州城便炸锅了。
尤其是在听说动手打人的那年轻人只是一个商人之后,更是在心中为那年轻人宣判了死刑。
在伊州,刺史就是天,伊州没有什么大族,刺史的权威就是最重的。可以说皇帝陛下的圣旨在伊州都没有刺史的一句话来得管用。
但今天刺史的独子竟然被一个商人打了,这还得了?许多伊州百姓在拍手称快的同时,也不免为那仗义出手的商人捏了一把汗。
张拯毫无身为施暴者该有的姿态,只是带着陈瑀等人在伊州逛了一下。
伊州是下州,治下之民不到十万。但麻雀虽小却是五脏俱全,同样业有东西二市的存在。
张拯在伊州闲逛的目的只有一个,亲眼看一看丝路之上的商业规则。处于丝路上的城池,其城内的产业都相差不大。
丝路虽然以丝绸命名,但是不代表丝路就只是运送中原的丝绸。还有许多中原有其他地方没有的东西,或者其他地方有但中原没有的商品自丝路之上流通。
商品的种类若是细数,足有成百上千种类,不可谓不繁华。亲自走了一趟丝路,张拯也终于理解了为什么这条丝路会成为大唐与世界交流的桥梁,还有大唐的经济大动脉了。
如此频繁往来的贸易程度,为大唐所带来的税收是极其惊人的。不止中央如此,就连地方上也因此获利颇多。
拿伊州城来说,虽然只是一座下州小城,但其城市的建设与布局,比起长安周边的一些上州也相去不远了。
既然伊州是如此,那么西州的情况,应该也是差不多的。看完了一切之后,张拯心中也有数了。
这是一种畸形的繁华。理论上来说,距离京畿之地越远的地方越落后,比如大唐的其他地方,岭南,辽东,包括江南部分地区大多都遵守着这个规律。
但在后世之中经济处于垫底地位的大西北,在这个时代反而爆发出来一种璀璨夺目的繁华。
唯有张拯明白,这样的繁华是畸形的,甚至是不可控的。所有的一切都依托在一条丝路之上。
若是有一天丝路断绝,或是海运大行其道,那么大西北没落的日子也就到了。
若是那一天来临,就连长安都会受到影响。这都是在张拯的记忆当中已经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大唐以后,再没有任何一个朝代将长安定做首都之地就是最好的明证。
看完了这一切,张拯便带着一干爪牙回到了客栈。伊州百姓们预料之中会被刺史抹杀掉的商人还活得好好的,反倒是被商人打得四肢俱废的苦主,被伊州刺史遣人抬着,然后亲自来到了打人那商人所居的客栈。
事情迎来戏剧化的反转,伊州百姓津津有味的吃着惊天大瓜。要知道伊州刺史就这么一个独子,平日里横行伊州极其伊州治下几个县城找不到一合之敌。
整个伊州的人对那位恶霸一样的刺史公子可谓又惧又怕。现在听闻有人出手整治他,不知多少人在心中拍手称快。
而刺史大人,在独子被打成这个样子之后不第一时间给平日里无比宠爱的儿子出头。
反而去了施暴者居住的客栈一直等着,这是搞啥嘛?难道打人的人不是什么商人,而是一个牛逼哄哄的大人物?
各种猜测与谣言在第一时间蔓延开来。客栈之外已经围满了前来吃瓜的伊州百姓。
这么多人涌到大街上,维持伊州秩序的差役们苦不堪言。而我们的主角,施暴者张拯,则是在傍晚时分这才慢悠悠的带着一群人回到了客栈。
“让一让,麻烦让一下。”陈瑀领着几个亲卫在前面开路,剩下的几个亲卫则是紧紧的将张拯和崔淑护在中间。
人头攒动的伊州街道上,唯有张拯和崔淑手牵着手如履平地。福来客栈,这就是张拯等人落脚的地方。
而刺史福来客栈的正堂之内,伊州刺史周肥已经在正堂之中坐了很久。
周肥身旁,则是一个担架,担架上面还躺着奄奄一息血肉模糊四肢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扭曲着的刺史公子周安。
四肢以诡异的姿势扭曲着自然是陈瑀的杰作,但身上模糊的血肉却是出自周肥之手。
周肥此人,能成为一方刺史,当然也不可能是蠢人,在朝中也有自己的靠山。
如今这个关头,他已经小心翼翼的尽量不去露头。张拯赶去西州赴任的消息他当然也是知道的。
本来他还想着待张拯到此之时好好的尽一下地主之谊。没成想人家刚到,自己这个混账儿子就惦记上了张拯的女人。
连人家的身份都没有搞清楚,就敢带着人往上凑。天,那是张拯,连亲王都说揍就揍的人,连荥阳郑氏祖宅都敢夷为平地的人。
这个草包,仗着自己有一个刺史爹,什么人都敢惹。周肥得知这个消息时被吓得亡魂大冒。
惹到一位当红炸子鸡伯爷身上去,这是嫌命长了啊。所以周肥在第一时间将四肢已经被打断的周安给抽成了血肉模糊的样子。
然后赶忙让人大摇大摆的抬着这孽子招摇过市的来到张拯所居住的客栈请罪。
如此,就算张拯还不解气,众目睽睽之下,也能保得这逆子一条性命。
毕竟就这么一个儿子啊,操碎了心真的是。张拯一进门,就看见了这幅奇异的画面。
一个中年人身旁躺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客栈的掌柜还有伙计们像鹌鹑似的缩在一旁小心翼翼的样子看得张拯想笑。
“什么情况?”张拯自然认出躺在担架上那人就是今日那个骄傲得如同斗鸡一样的青年,所以他这句话是朝堂中所坐的那个中年人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