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的难民越来越多了,绝大部分难民都是往京城去的。
京城有皇上,离皇上越近,肯定越安全。
普通老百姓的想法基本都是这样,他们习惯了以皇上为天。
遇到灾祸时,本能地想寻求皇上的庇护。
可惜他们当天神般敬仰信赖的皇上,注定要让他们失望了。
京城皇宫,皇上寻常私下找大臣议事的政元殿。
年迈的户部尚书,躬着腰、垂首向上面的皇上汇报道:“启禀皇上,大批难民正从南面和西南面朝京城涌来,到时将他们”
“行了。”
以前的端王,如今的皇上不耐烦地打断户部尚书的话,“朕会派京郊北大营的将士们拦住那些流民,把他们赶走,不让他们靠近京城。”
户部尚书惊愕地抬头,他急忙双膝跪地,祈求地看向面带厌恶的帝王。
“皇上,不能赶走啊,他们跋山涉水、历经千难万险,也要来京城,就是想寻求皇上的庇护。在他们心中,皇上是他们的君父,是能庇护他们的天子,皇上!”
户部尚书将头嗑在地上,“皇上,可以不让他们进京城,在城外划出一片空地暂时安置他们,派将士们看着,不让他们生乱,再把他们分批安排到不同的地方,也未尝不可啊!”qupi.org 龙虾小说网
新上任的尚书令冯褚老神在在地站在一旁,斜睨了一眼跪伏在地上的户部尚书,“我说周大人,皇上都说了不让那些难民靠近京城,你这副作态难不成是要逼迫皇上同意吗?”
“你只看到了那些难民的难,可曾看到皇上的难处。如今叛贼安王的军队已经入了汝州,皇上为了战事已经够焦头烂额了,你不为皇上分忧也就算了,还拿这么点小事烦皇上!”
冯褚朝皇上恭敬拱手,弯腰低头道:“皇上,臣看这周大人是年纪大了,也该让他回家颐养天年了!”
户部尚书周大人气得面色通红,如果目光能杀死人,冯褚早就没气了。
周大人心中愤恨不平:“要不是这奸贼,定远侯一家何故落得个满门惨死的下场!老定远侯做尚书令时,一心为民,兢兢业业辛劳了大半辈子,结果呢!被这小人诬陷有反心,定远侯全家被下狱,第二天就被皇上赐了毒酒!还好顾晏那小子不在京城,不然,定远侯一家就要被绝后了!”
周大人竭力压下心中对皇上的怨愤,他不是一个人,身后还有一大家子和宗族,他不能对这皇位上的人表现出任何不满。
周大人深吸口气,收回这些思绪,重新跪伏在地。
“皇上!老臣所言句句出于忠心啊!皇上,百姓”
皇上将手中折子扔到桌子上,面色阴沉,“周爱卿,回去吧,你年纪大了,以后就别太操心了。”
周大人满脸颓唐,心中有很多不甘,可最终只朝皇上磕了个头,就躬身后退几步,转身颤颤巍巍地离开了。
殿内除了皇上和皇上的心腹大太监李福,就只剩下冯褚。
皇上眯眼看向垂首站立的冯褚,意味不明地说道:“人,还没抓到吗?”
冯褚立马跪倒地上,低头谨慎地答道:“臣无能,又让那小子跑了。不过那小子受了箭伤,求皇上再给臣一些时间,臣定将那小子的人头给皇上带来。”
“人不人头的朕不在乎,朕只要确定定远侯一家再无活口,明白吗?”
冯褚跪伏在地,“臣明白!”
皇上看着冯褚离开的背影,心中哼笑:“倒是条好狗。”
可是又想到了定远侯一家,脸色立马阴沉了下来。
“哼,顾青山那个老东西,之前仗着自已是尚书令,得父皇信重,竟敢和父皇说朕心中无民,不适合继承大统!如今呢?如今朕还不是坐上了这把龙椅,不管朕心里有没有百姓,这天下的百姓都是朕的!朕让他们生,他们就能生,朕让他们死,他们就活不了!”
想到顾家满门除了一个顾晏,都已经被他处死,皇上就得意地大笑起来。
“顾青山,你且等着,等朕送你最疼爱的孙子下去陪你!哈哈哈!”
对于京城、皇宫里发生的这些事,程晚他们自然是不可能知道的。
此时,程晚正在代表家里和贾村长告别。
“晚丫头,你再考虑考虑,凉州苦寒,它不是个好去处啊。还是跟我们一起去京城吧,那儿有皇上,天子脚下,咱们定能得份安稳。”
程晚摇摇头,温声道:“村长,此处一别,咱们不知道还有没有再相见的一天了,您一定多多保重。”
“唉。”
贾村长叹了口气,他其实也知道程晚应该不会改变主意的,但还是不死心想再争取争取。
他想让程家一起去京城,一是真心觉得天子脚下好讨生活一些,二就是自已的私心了。
有程晚跟着,心里踏实。
贾村长看着程晚的目光中充满慈爱与不舍,他是真稀罕这丫头,可恨这丫头不是托生在自已家。
“你们人少,赶路的时候一定要多多注意,到了地方,需要用到银钱的地方,别不舍得花,看看能不能用银钱敲出个口子,好让上面给你们分到一个不那么排外的村子里。遇到那种小官什么的,别轻易得罪了,小鬼难缠……”
贾村长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像是要把自已活了几十年总结出来的办事儿经验一口气都塞到程晚的脑子里。
程晚一直乖乖地听着,没有丝毫不耐烦,时不时点头说“好”、“知道了”。
“要是到了凉州发现实在过不下去,就来京城找我们,我们这么多人一起,应是不难打听。”
“行了,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你们走吧。”
贾村长转过身,朝程晚挥了挥手,就拄着拐棍一步一步地走回到队伍前头去了。
贾村长的二儿子看了眼程晚和林老太他们,张了下嘴又闭上,最终微微点了下头,“保重!”
说完,就转身去追贾村长了。
林老太捂着胸口,喃喃道:“以前也没觉得自已和村里那些人的关系有多好,可是,这心里咋……咋这么不得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