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父是铁了心不许成规矩出门,叫小厮丫头把成规矩看的牢牢实实。
鉴于多年前有过老祖父翻墙偷跑的先例,成父直接命丫头藏起他的衣裳,把他剥光隔着被子捆到榻上。
成规矩固是承先帝的恩典领了个小官,但实在是太小,进宫哭丧本来就没有他的份,他也无法借此出门联络十二皇子。虽然成规矩不甘心老老实实待着,却也不敢真的一哭二闹三上吊,闹出不孝亲爹不服管教的笑话。
在无数次向成父请求后,成规矩只换来成父唯一松口应允的一件事情:若成规矩实在躺不住了,可先报备一声,允许在三五个粗壮仆役的搀扶下围着院子遛个弯儿。
成规矩再次踏出房门时,一切已经尘埃落定。那场争斗的最后,是四皇子登上了帝位,但还不止于此。
虽然庄承晏隐瞒地很紧,但由于近来他不得不频繁活动,终于还是暴露了他曾经拥有过的势力。
开始只是露出了一点苗头,新帝并未在意。先帝的儿子太多,谁不有点小心思,谁手里没两个人,就算为了受一二官员的供奉,也是人之常情。
新帝正在忙着处理三皇子,忙着给三皇子的支持者们收权的收权,砍头的砍头。
由于三皇子的支持者多为武将,手中握有兵马,并不像文官一样安个罪名就好对付。这些天来,新帝以朝中最有名望为由,一边授意了不少原来支持大皇子的朝臣去清查武将,一边给那些官员的儿孙升了官。本来他们抱错了大腿,正欲设法补救,新帝又施恩,他们做事自然得越发尽心尽力。
就在清查的过程中,一个武将被发现与十二皇子有联系。
那个武将起来没有两代,治家自然没有数代相传的家族那样严密。仅仅是一句保他无罪有功此后必定在朝为官的空头许诺,便引得武将一母同胞的弟弟上了钩,把兄长与十二皇子的联络信件偷了出来。
这个武将原本的确属于三皇子的势力,他的儿子却和十二皇子素有渊源。之前他固然不理会黄口小儿的劝说,但三皇子一朝倒台被圈于府中,武将慌了神。
他不像那些没了气的老家族,只会想皇帝不喜武将便转了文职。从军中打拼起来极不容易,武将不甘心放弃,从来一直想着再向上挣。
那些无人能靠的最艰难的日子已经熬过来了,武将越发觉得只要上进便能搏出头,因此他替三皇子奔走格外的积极,参与三皇子事参与得实在太深。
四皇子被老臣们簇拥着登了基,而三皇子却始终未曾露面的那一刻,武将开始害怕。他觉得自己完了。
在遍寻不得法的情形下,武将一拍脑门,想起儿子曾经告诉过他,十二皇子雄才大略,心有谋划,可惜手里正缺的是武官。
十二皇子交好的多是少年人,家里人自然爱叫他们学文,这也不是难以理解的事情。武将听说时并不感兴趣,现在想想,却正是一个机会。
十二皇子虽久等不来成家的说法,以至手下势力四散,只得袖手专候四皇子登基,却也并没兴趣收个官衔不高、领兵不多、人脉不广还是个倒过来的墙头草的家伙。何况,如今四皇子已经成为了新帝,除非领兵造反,否则他手下有再多人也无用,还会引来新帝的猜忌。
当然,莫名得罪人的事情十二皇子自然也不会做。
所以十二皇子命府中早投靠来的清客先生以他的口吻写了一封花里胡哨的信,信里对那员武将极尽夸耀,又对自己进行极力的贬低,最终得出结论:不是我不远用你呀,实在是你的德行太好,我配不上你,我不配让你追随啊。
武将虽然看得懂十二皇子的拒绝之意,无奈他实在对丢官卸任掉脑袋之事没有一点兴趣。既然十二皇子未明言拒绝,武将便一封接一封地写信,还遣了自己的儿子去找回与十二皇子的昔年情意。
如今这些信件暴露于新帝的纠察官面前,新帝立刻便得到了消息。
他感觉不对头。
这些天清人,原本追随老三的心里自然惧怕,欲寻新的依靠也是有的。但为什么是老十二呢?
老大老六是说过不入朝了,其余的皇子在朝堂上可还有好几个,甚至不乏身处关键位置上的人。
至于老十二,当年他毕竟受到先帝的喜爱,令新帝心生不悦。新帝一上台,十二皇子在朝中的官衔权力便全被撸了个干净。
他找老十二有什么用?
而且,在两人的信件往来中可以看出,是老十二一直在拒绝,武将却坚持不肯放弃,一直写信请求。
他能求得什么好处?
于是新帝一声令下:查!彻查!
先是武将之子和十二皇子之间的联系被查了出来,紧接着一大串官员的子孙、甚至他们本人都被扯了出来。其中,还包括不少原本属于一、三皇子的势力,甚至新帝一直以来的支持者里面也发现了不少偏向十二皇子的官员子孙。
新帝悚然而惊。他一点点翻阅着,起了一身又一身的冷汗。
最让他感到可怕的是,被逮捕审问的这些人,都说他们中间的联系是不互通的,没有人知道十二皇子手下究竟有多少人手。
这还了得。
新帝本来就是不讲道义不讲情面的人,这次直接连名声脸面也不要了,直接将查出来的人全部处斩,祸及三族。
随后,新帝又以雷霆手段查封了新封不久的顺王府,顺便削干净了十二皇子的爵位。在这个过程中,新帝只说十二皇子谋逆,虽然证据皆无,却仍然被高效地执行了下去。
事已至此,成父一来觉得十二皇子不会对成家再造成什么威胁,二来成规矩实在在家熬得苦,便派了他出门往他岳父府上做客去。
就算他岳父老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做小辈的上门也不能赶他出去不是?
成父想的倒好,而成规矩再次展现了他诸事不懂的愚笨性子。刚被放出门,他便欲往十二皇子府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