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锅头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冷月婉话里的意思,就见冷月婉扬手一挥。
本该泼洒落地的茶水,却在冷月婉深厚内力的控制之下,化作了一道水柱,直接钻进了他因为震惊而微微张开的嘴里。
“咳咳……”二锅头没有防备,被茶水呛的咳嗽了起来,“你……咳咳……”
陆星舒见此情景,顿时就急了,一边替二锅头拍打着后背,一边看着冷月婉扬声问道:“月老板,你这是在做什么啊?”
“我刚刚不是说过了吗?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证明我的清白。”冷月婉唇线一挑,说话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淡然。
“这就是你证明自己清白的办法?”陆星舒一头雾水。
这算哪门子证明啊?这确定不是被二锅头拆穿了之后的恼羞成怒?
此刻的二锅头却是已经明白了,冷月婉口中的“证明”是什么意思,将陆星舒面前的茶杯递到了她的手边,缓缓说道:“帮主,月老板没有骗咱们,茶里放的确实是解药,你抓紧时间喝了吧。”
“我不喝!”陆星舒皱了皱眉,掩在桌案下的脚,直接踢在了二锅头的腿上,“除非你先告诉我,你们打的到底是什么哑谜?”
以二锅头对陆星舒的了解,今日若是不把事情,说的清楚明白,只怕陆星舒就算真的毒发了,也绝对不会喝下这杯茶水。qupi.org 龙虾小说网
其实,这件事情说起来很简单,并非不能解释给陆星舒听。
他只是想到,因为他对冷月婉的不信任,已经耽误了不少的时间,若是再和陆星舒解释一番,只怕又得耽误不少的时间,如此耽误下来,万一陆星舒真的毒发了,该如何是好?
所以刚刚,他便想着让陆星舒先喝了解药,再和她慢慢解释,谁知,陆星舒认死理的性格又犯了。
如此看来,他也只能先和陆星舒把话说清楚了。
想到此,二锅头不再迟疑,长话短说道:“因为我对月老板不信任,所以,不管她说什么也都是徒劳。于是,月老板便用最直接的办法告诉我,以她的武功,想杀我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根本用不着下毒这么复杂的手段。”
“对哦!”陆星舒恍然大悟。
虽然她的武功在江湖上排不上什么名号,但她从小也是练武长大的,再加上常年押送货物,积累下来的经验,对方的武功是真的高,还是虚有其表的花架子,她一眼就能看出来。
比如,冷月婉刚刚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一招,她却已经能够看出冷月婉的内力非常的深厚。
具体深厚到什么地步,她也说不清楚,但确如二锅头所说,以冷月婉的武功,直接杀了他们两人很简单,属实是用不到下毒这么迂回又复杂的手段。
所以,二锅头应该便是以此来判定,这茶里放的确确实实是解药!
既然事情是这样……那她和二锅头刚刚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毕竟是合作了三年的大主顾啊,怎么能连这么一丁点信任都不给人家呢?
若是易地而处,她被合作了三年的冷月婉如此怀疑,应该也会失望透顶的吧?
看来,月记商铺明年的货,肯定不会再用他们陆家马帮押送了。
二十多万金的入账,没有了。
她的快乐,也没有了。
想到这里,陆星舒端起手边的茶杯,一饮而尽。
毕竟,快乐已经没了,再把命搭进去,她的快乐就永远也回不来了。
冷月婉看着陆星舒,竟然把一杯普普通通的茶水,硬生生喝出了壮士断腕的感觉,不由的失笑了一声,继而将之前揣在了怀里的凤凰镯,再次放到了陆星舒的面前:“陆帮主,还请笑纳。”
“啊?”陆星舒略一怔,经过接二连三的事情,不停的打岔,她都已经差点忘了,冷月婉之前要将凤凰镯送给她作为补偿,见此,连忙摆手,“月老板,你想补偿陆家马帮的心意,我收下了,但是,这个手镯实在是太贵重了,我是万万不能收的。”
或许是同样生为女子,或许是因为她们两人都为了自己想要坚持的事情,漂泊在这个江湖上,冷月婉对陆星舒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好感。
所以,哪怕被陆星舒拒绝了多次,依旧不恼,浅笑着说道:“陆帮主,我记得你们陆家马帮有一条规定,凡是经过大梁的货物,不允许夹带任何有毒的药材,否则,马帮被官府处罚的罚金,货主将双倍赔付给马帮,对吗?”
“你的意思是那批货物里的药粉,真的有毒?”陆星舒一惊,随即看着冷月婉,眨了眨眼睛,清澈的眸光里写满了疑惑,“月老板怎么会知道我们马帮有这样一条规定?”
马帮确实有这条规定,但是……
因为陆家马帮建在大梁影州陆家镇的缘故,这也就导致来找陆家马帮押送货物的货主,大部分都是大梁人。
大梁有明文规定,禁止私下制毒卖毒,身为大梁人,货主们对这个规定自然都十分的熟悉,担心会受到官府的惩罚,基本上没有人会在运送的货物里,夹带有毒的药材。
当然了,基本上没有,不代表一个都没有。
不过,这样的情况毕竟都是少数,而且,她也不想因为一些罚金,就损失一个货主。
所以,这条规定,渐渐的就变得名存实亡了。
“协议。”冷月婉并未解释药粉是否真的有毒,只淡淡的吐出了两个字。但见陆星舒还是皱着眉头,一脸茫然的样子,耐着性子继续解释道,“我看过陆帮主和月记商铺签署的协议,上面清楚的写着这条规定的内容。”
话音落下,本该茅塞顿开的陆星舒,眉头却皱的更深了。
协议?
她与月记商铺签署的协议,只有运送货物的地点、件数,以及每件货物的价格,什么时候多了一条这样的规定?
对了,她想起来了!
她与月记商铺的运货协议,每半年一签,每次都是她亲自和月记商铺派来掌柜签订。
唯独今年年中的那一次,她在外面送货赶不回来,是二锅头替她与月记商铺签订了协议。
所以,这条规定,八九不离十,就是那个时候加上去的。
想到此,陆星舒扭过头,盯着二锅头的眼睛,问道:“说,是不是你干的?”
“那个……”对上陆星舒的眼神,二锅头心虚的缩了缩脖子,但是,一想到他这么做也是为了马帮的生意,立即挺直了腰背,大方的承认道,“是属下做的。今年年初的时候,月记商铺的那批货出了问题,为此事,咱们马帮被南境府的知府讹了三十万金,属下担心月记商铺后边的货物,还会出现类似的问题,所以,签署协议的时候,就在上面加了这条规定。
不过,属下并非偷偷加上去的,在签署协议之前,属下给月记商铺的掌柜看过了,掌柜的说红雨大掌柜交代过他,只要每件货物的价格没有变动,一切都按照咱们马帮的要求来。”
陆星舒闻言,脸上一阵阵泛红,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月记商铺的买卖遍布整个大梁,按理说,月记商铺的掌柜都应该眼高于顶、目中无人才对。
但是,实际情况却是恰恰相反,她见过的月记商铺的每一个掌柜,不管是人品,还是才情,都好到无可挑剔。
除此之外,还非常的好说话。
“只要货物的价格没有变动,一切都按照咱们马帮的要求来。”
你听听,这话说的也太让人感动了。
而他们陆家马帮,不过是大梁境内一个小小的马帮而已,却为了那么一点点事情,就在货主的协议上,加上了这样一条规定!
虽然,她知道二锅头这么做是为了马帮好,也是为了她好,可是如此行事,不管货主知不知道年初被官府罚了三十万金的事情,都免不了寒了货主的心呐。
“月老板,属下不懂事,让你见笑了,咳咳……”陆星舒干咳了两声,继续说道,“那个……被官府罚款是年初的事情,你看到的那个协议是年中签的,所以,不用您赔偿。”
冷月婉听此,淡淡反驳:“年初的协议上面确实没有这条规定,但是,这条规定却早在陆家马帮成立之日就有了。陆帮主若是不收我的赔偿,陆家马帮的规定,岂不成了形同虚设?
所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句话可不单单只是用来约束帮里兄弟的行为准则,也是一个帮派的立帮之本。
陆帮主如此不重视帮里的规定,就不怕帮里的兄弟会心生不满吗?”
“……”陆星舒被噎住了。
自从她接手了陆家马帮的生意,便事事都以货主的利益为先。马帮的生意在她的经营管理之下,确实是越做越好。
但是,为了维护货主的利益,她好像也确实是忽略了帮里兄弟的感受。
就比如月记商铺的这批货,二锅头发现药粉的时候,就曾和她说过,想要月记商铺赔偿的事情,但她却以马帮没有看管好货主的货物为理由,拒绝了二锅头的提议。
现在想来,那些和货物一起被扣押的兄弟们,在听说了她并不打算追究月记商铺的责任时,嘴上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是心里应该非常的不舒服吧。
毕竟,月记商铺的货物里若是没有那些药粉,他们又怎么会受此无妄之灾呢?
还有,二锅头若是真的服气她的安排,又怎么会瞒着她,在和月记商铺签订协议的时候,加上这样一条规定呢?
当然了,她与月记商铺合作了三年,月记商铺只出现了一次这样的情况,有很的大概率,月记商铺也是被人给算计了。
但是,有些货主却是在明知会被罚款的情况下,故意携带一些违禁物品。
在得知马队被官府扣押以及罚款之后,从未提出过赔偿,最多也就是来马队不痛不痒的道个歉。
如此行为,属实过分。
可是以前,面对这样的货主,她都选择了忍耐。理由,依旧是她一直坚持的“事事都以货主的利益为先”。
不过,这已经是她之前的想法了,现在,她明白了。
货主的利益确实很重要,但是,帮里兄弟的感受也很重要。
毕竟,就算货主对马帮再满意又如何?马帮的内部人心不稳,马帮迟早都会被大梁其他的马帮蚕食,吞噬,直到大梁再也没有陆家马帮的一席之地。
所谓,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她现在改,应该还来得及。
“月老板,你的话星舒听明白了,以后,陆家马帮一定严格按照帮规行事,绝不会再出现类似的情况。”陆星舒抱了抱拳,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
“帮主……”二锅头十分欣慰,自家帮主可算是支棱起来了。
好的货主他们马帮自然要好好维护,但是有些货主,他二锅头宁肯不做他们的生意,也不能为了那样不讲道义的货主,伤了帮里兄弟的心。如今,自家帮主也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
“闭嘴!回去之后再和你算账。”陆星舒瞪了二锅头一眼,继而将凤凰镯推到了冷月婉的面前,继续说道,“月老板,你的话如醍醐灌顶,让星舒茅塞顿开。但是凤凰镯,星舒还是不能收。
我们陆家马帮的规定是,马帮被官府处罚的罚金,货主将双倍赔付给马帮。但是,现在的情况是,罚款我们只交了三十万金,凤凰镯的成交价却是一百万零三千金,三倍不止,如何能收?”
“凤凰镯是我花了六十万金从叶青缇手里买的。”冷月婉勾唇一笑,依样将凤凰镯推了回去,“陆帮主,现在可以收了吗?”
“啊?”陆星舒觉得自己刚刚被智慧占领的大脑,忽然又有点不够用了。
二锅头也是一脸的茫然。
他们两个在二楼包厢的窗口,一直关注着凤凰镯的情况。
直到凤凰镯被叶青缇拍走,才悻悻然的坐回到了椅子上,过了没多久,紫苏便送来了凤凰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