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膳用罢漱了口,欢颜便想出去走走。若不趁着风雨未来之际溜达溜达,还不知一会儿又有什么事儿。
谁知还是没能如愿。未等发髻盘好,春草便已亲自来请,说是杨昭媛的宫人至慈宁宫禀报,永平宫今日移植花木,在范月瑶范婕妤的院子里发现了一包可疑的毒物。
欢颜上了提前备好的车辇,嘱赶车的宫人先到永平宫。到了永平宫门口,只听杨玉枕在偏殿里声嘶力竭的哭喊着。欢颜轻笑,低声吩咐冬梅与春草去将范婕妤请出带上马车,一切到了慈宁宫再论。
杨玉枕贴身的丫头杏儿不依不饶追出,言道将范婕妤千刀万剐也不解恨,令范婕妤还她家公主的命来。却离得范月瑶远远地,不敢上前一步,又低声告诉范月瑶的宫女速速上前扶着慢走。
欢颜撩开纱帘迎进范月瑶,又对杏儿道:“你家主子若不怕身子不好将养,你便使人给她备了车辇,捂得严实些随后来慈宁宫听审吧。”说罢命宫人赶车直奔慈宁宫。
杏儿站在永平宫宫门处,蠕动了几下嘴唇却终未开口,呆呆的望着远去的马车不知想了些什么,半晌方才回了偏殿。
欢颜轻拍坐在身侧微微发抖的范月瑶,“别怕。龙胎要紧,可莫动了胎气。”
范月瑶一惊,神色变幻了几下,叹了口气又点了点头,再无言语。
太后显见是昨夜休息的不好,眼袋微垂坐在大殿当中。春草扶着欢颜,冬梅扶着范月瑶一前一后进了殿,未等施礼,太后摆手,“你们二人都怀了哀家的孙儿,免礼吧。”
一一落座后,太后得知杨玉枕并未随后跟来,有些恼怒。春草上前道:“颜贵妃说了,她若愿意听审,稍后再来也可。”
欢颜笑道:“太后娘娘息怒,她准来的。不趁此机会撒泼耍赖要些荣华富贵,她就不是她了。不过臣妾倒想看看,她若进来瞧见范婕妤好好儿的坐在那儿,该是什么表情。”
太后也笑了,“都说岁数愈大脾气越小,哀家倒是活回去了,越老越沉不住气。”
“好吧,咱们听颜丫头的,一会子只看杨昭媛如何说如何做,权当叫了场小戏儿。”
范月瑶闻听此言,一颗心咣当扔回肚子里。却接着悔恨起来,自己为何拿颜贵妃的好心当了驴肝肺,却将这杨玉枕当做贴心姐妹?今儿险些便被她害死了!
自己有孕的事儿,被杨玉枕连哄带吓的根本就没敢召太医诊脉,只怕颜贵妃膝下有了大皇子不够又来打自己孩儿的主意。杨玉枕竟然还说,若是自己不乖乖答应交出抚养权,保不齐便会被颜贵妃落了胎!
范月瑶不是没有过自己的想法儿。二皇子不是一直跟着李贤妃,活得好好地么?杨玉枕嗤笑道,李贤妃的哥哥如今也做了将军,娘家又不比齐府势力差,颜贵妃目前敢对她动手么?
三皇子?三皇子倒是个男嗣,有何用处?生母那般低微,换了什么样的养母也没用!她若做得太过了,岂不是惹人怀疑?单留下三皇子,还能掩了别人的耳目!
你当咱们是什么?咱们都是颜贵妃的工具罢了!她自己迟迟怀不上,迟迟堵不上悠悠之口,便假作大方与咱们雨露均沾。如今就算她也怀上了,谁保得准就是男胎?多了咱们几个,她就更多几分胜算!
范月瑶一直将信将疑,却在得知陈月虹的死讯后彻底信了杨玉枕。这事一准儿是陈良妃不答应将四皇子交给颜贵妃代养,便被灭了口绝了后患。连惊带吓的范月瑶却没想到,之后不久自己的院子里便被掘出了毒药,还说那毒药就是将陈良妃与二公主致死之毒。
若不是颜贵妃及时到了永平宫将自己带出,想必腹中孩儿不保。杨玉枕状若癫狂说是自己害了她的公主,颜贵妃若是迟迟不来,再跪上一时半刻,这孩儿,这孩儿……
欢颜见到范月瑶低头落泪,忙示意冬梅上前。冬梅走到范月瑶身旁道声得罪,便给她把起了脉。片刻后放下范月瑶的手腕,躬身对太后与欢颜道:“禀太后娘娘,禀颜贵妃娘娘,范婕妤龙胎无碍。大人略有受到惊吓,回头令太医院开些安神的方子用上几天便好。”
太后点头,又转脸对范月瑶道:“本来念你怀了龙胎,哀家不便深说。可你的主意也未免太大了些。咱们皇家不是小门小户,你腹中龙胎或许关乎国祚社稷,怎么能为了一己私念隐瞒不报?”
“今儿你又被直指私藏禁药,若不是颜贵妃昨日灵机一动查阅了彤史,便使人私下看护与你,今儿一早又赶去永平宫救了你出来,你现在或可还有命在?”
范月瑶意欲起身领罪,冬梅忙上前按住,“太后娘娘拿婕妤当做自己的孩儿看待,说的每句都是为了婕妤着想。婕妤坐着谢恩便好。”
范月瑶羞臊了脸坐立不安,“请娘娘饶恕臣妾吧。臣妾以后再不敢了。”
“太后娘娘闻听妹妹龙胎无恙,内心还是很欣喜的,妹妹莫怕。人总是要学会吃一堑长一智的,妹妹聪慧,以后做事多想想,莫被他人随意左右便好。”欢颜在一旁柔声安慰。
欢颜话音刚落,春草瞧见殿门外远远走过人来,忙竖起指头轻嘘。
春草刚将手指放下,便见杨玉枕被杏儿与一个小宫女搀扶着进得殿来。未等太后张嘴,杨玉枕便扭开两个丫头扑上前来跪下:“太后,太后娘娘要为臣妾做主啊!”说罢失声痛哭。
太后微微皱了皱眉,按耐住厌恶的表情柔声道:“你们两个丫头是怎么看护你们主子的?杨昭媛还没出了月儿,昨儿又没了孩儿,怎么还教她跑出来,又是哭又是跪的?”
见春草姑姑去搀扶主子,杏儿身旁的另一个小丫头忙上前帮忙扶起,又将就近的椅子铺上厚厚的坐垫与靠枕,方按着杨玉枕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