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商议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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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众星捧月。冯府园子东北角一处小暗门,“吱呀”一声开了,余婆子引进一个穿着绿色小衫,作丫头打扮的少女,低声道:“尤家小姐安歇的地儿,便是今儿待过的楼阁,严公子自知道地方,不须我再带路的。”

作丫头打扮的,正是严三世。他闻言,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塞在余婆子手里,压着嗓子道:“有劳嬷嬷了!”

余婆子接过荷包,捏了捏,拈了拈份量,心下满意,一时把手里的茶壶递在严三世手中,又嘱道:“严公子也别耽搁太久,小心将军发现。”

严三世接过茶壶,“嗯”了一声,站定了身子,分辨一下方向,便朝楼阁的方向走去。

今夜里,他一定要带走尤妩,不让尤妩落入冯晏之手。

隔了一会儿,余婆子便在一处僻静处见了红帕。

红帕得了余婆子的汇报,也塞了一个荷包给余婆子,再三叮嘱,今夜的事不能泄露半点出去,只说那严三世是自己爬墙进来的。余婆子自然点头,又讨好地道:“异日许小姐当了冯府少夫人,姑娘就是管家娘子了,到时还要姑娘照应呢!”

红帕笑骂道:“贫嘴!”

余婆子听她这一声笑骂,明显带着亲昵的口气,不由嘿嘿笑了,一时忍不住八卦道:“说起来,那严公子也是俊俏,作了丫头打扮,若他不说话儿,居然看不出是男子,只以为是一位俏丫头。”

红帕微微一笑,待会儿严三世假作冯府的丫头送茶上楼阁,一时之间,尤妩必然认不出是他,只要他上了楼阁,那么……。

待婆子下去了,红帕才转身走了,不一时到了许明珠所在的院落,推门进房,朝坐在椅子上的许明珠道:“小姐,已妥当了!”

许明珠听得严三世已混了进来,这会正准备上楼阁,脸上一喜,马上又敛了喜意,问道:“楼阁里只剩下尤妩一个人了吗?”

红帕见许明珠还不放心,少不得又再说一遍,悄声道:“太夫人今日醉了,小睡了一场,至晚上却精神着,让人请了郭氏夫人和宋氏夫人去听曲吃酒,因尤小姐‘养伤’,不宜出房,便没有一道过去。尤小姐也省事,用了宵夜,沐浴完了,便让她身边的丫头蓝月自去安歇。那蓝月喝了余嬷嬷一杯茶,早就困倦得不行了,一听得尤小姐的话,就往隔壁去安歇,这会只怕睡得人事不省了。”

许明珠一听,这才放下心来,一时又问道:“晏表哥呢?他不会突然跑到楼阁那边吧?”

红帕摇摇头道:“将军正和尹军师卫状元喝酒,一群人闹着,哪儿有空隙去见尤小姐?”

许明珠点点头,低低道:“红帕,我是不是很坏?”

红帕一怔,坐往床边道:“那尤小姐本就是祸水,小姐只是为了将军好而已。”

得了红帕这句安慰,许明珠心里好受多了,低声道:“我这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总怕晏表哥会查出来是我放严三世进来的。”

红帕道:“小姐不要想太多了!”

在许明珠和红帕说话的当儿,冯府大门外一辆马车停了下来,跳下来一个穿着红色小衫的俏丫头和一个提着食盒的婆子。

那婆子上前和门房道:“大哥,我们是尤府的。我家夫人听得小姐今儿坠马受伤,被将军救回冯府医治,便着我们来探视。”说着把手里印有尤府字样的食盒举起给门房细看。

门房见是一个俏婢和一个婆子,也不提防,自进去通报,很快领了一个嬷嬷出来,指指嬷嬷对俏婢和婆子道:“你们跟李嬷嬷进去,待会儿见完你们小姐,再随李嬷嬷出来便是。”

那婆子点点头,把食盒交在俏婢手里道:“小红,你进去看小姐罢!我在这处等你出来。”

唤作小红的俏婢接过食盒,朝婆子点点头,便跟了李嬷嬷进去。

门房目送小红和李嬷嬷走了一段路,这才反应过来,咦,这小红姑娘自打来了,一句话也没说过呢!

李嬷嬷领着小红一路进去,笑着问了几句话。小红只“嗯”了几声,并不回答。李嬷嬷本来也不多话,见小红不搭话,便也不再多言,一路领她到园子里,指着不远处的楼阁道:“你家小姐就安歇在这处。太夫人本要另安排住处的,只郭氏夫人说道天热,这处幽静且凉爽,住着觉得好,太夫人听了,只得作罢!”

“原来还住在这处。”小红突然开口,声音有些怪异。

李嬷嬷一怔,这小红姑娘相貌倒俊俏,怎么却是一个公鸭声呢?她心里疑惑,回头一瞧,定定对上小红的眼睛,一瞬间,只觉有哪儿不对劲,偏生又说不上来。

小红见李嬷嬷转头,一个侧步,挽着食盒的左手臂突然一高,右手臂一揭食盒,从中翻出一块砖头,“呼”一声就砸在李嬷嬷后颈上。

看着李嬷嬷软软倒在地下,小红蹲到地下,把砖头放入食盒内,盖好食盒搁到一边,接着站了起来四处瞧瞧,借着夜色把李嬷嬷拖到树丛后,想了想不放心,又解下李嬷嬷的汗巾,把她缚在树上,接着在李嬷嬷怀里找出手帕子,塞在她嘴里。

小红快手快脚干好这些之后,这才退出树后,找到食盒,挽在手臂上,快步朝楼阁的方向走。

月光映照在小红脸上,哪儿是什么尤府俏婢,分明是着了女装的沈喻南。

尤妩并不知道严三世和沈喻南这个时候正往楼阁这边跑,她现下正抿唇看着坐在窗沿上的冯晏。

月色映在冯晏脸上,跟白天比起来,他脸上的神情柔和了许多,饶是如此,尤妩还是紧张着,喃喃道:“有门不进,偏要跳窗,这什么行径?”

冯晏把左腿伸进窗内,跨坐在窗沿上,伸出手臂把窗户的杆子托了托,把窗叶撑得更高一些,不会顶着他的头,这才朝尤妩道:“香包呢?”

香包,香包!尤妩这才想起在马上时,答应要送一个香包给冯晏,因咬着唇道:“你等一下,我去拿!”

“嗯?”冯晏疑惑地看着尤妩。

尤妩赶紧解释道:“换了衣裳,让蓝月把香包收起来了,我去找她要。”

“嗯!”冯晏接受了解释。

大半夜的,让蓝月看见冯晏坐在窗沿上,总归不好。尤妩心里嘀咕着,匆匆出了房门,到了隔壁,敲了敲门,没有听到蓝月应话,不由自语道:“这丫头一沾着枕头就睡死了!”说着推门进去,果然见蓝月灯也不吹,躺在床上已熟睡了。一时摇摇头,过去扯下蓝月身上的香包,帮她吹了灯,这才带上门,回到自己的房间。

冯晏抬头看月,听得声响,见尤妩推门进来,手里捏着一个香包,便问道:“香包里面放的,是什么香料?”

尤妩也不知道蓝月里面放了什么香料,便随口说了几种,拈了拈香包,手一扬,朝冯晏抛去。

冯晏接了香包,只一嗅就变了脸色,把香包抛还尤妩,一边道:“这不是你的香包。”

尤妩傻眼道:“你怎么知道不是我的香包?”

“味道不对!”冯晏说着话,已觉头脸微痒,心知不妙,哼道:“拿个丫头的香包就想充数,活腻了?”

尤妩欲哭无泪,低声道:“我明儿就给你做一个香包,你想要什么香料的?”

“就要你原来用的香料。”冯晏伸手抓了抓耳朵,俊脸微红,斜睨尤妩道:“再敢拿别人的香包充数,就得在冯府养伤两个月。”咦咦,半夜里跑来欺负一个美女,原来身心会这样舒畅啊?

我今儿又没佩香包过来,原先用什么香料,你从何得知呢?尤妩腹诽,却不敢反驳,只垂头道:“不敢了!”

冯晏一听便赞许道:“这样才贤惠!”对待女人,须得打一棍子,再给一粒甜枣,这样她就会服服帖帖的。

尤妩暗翻白眼,正要说话,却听得楼梯轻响,一时只看向冯晏。

冯晏侧耳一听,认为是送茶水的丫头,也不以为意,一下翻出窗外,上了屋顶坐着。

尤妩见冯晏一闪就不见了,便往窗边去探头,没见着人,正奇怪,就听门外传来敲门声,一时应了一声便去开门。

严三世捧着茶壶,“俏生生”站在房门外,一见尤妩开口,身子一闪便进了房,用背把房门顶上,看着尤妩道:“妩娘!”

尤妩先是觉得这个俏丫头有点脸熟,正诧异,再一听声音,这才“呀”的叫了一声,倒退两步大喊道:“蓝月!”

“别喊了,蓝月不会过来的。”严三世放下茶壶,看着尤妩道:“你把人都喊来了,更是解释不清。”

尤妩止了喊声,看定严三世道:“这儿是冯府,难道你不怕冯晏?”

严三世不说话,定定看尤妩,一步一步朝她走去,只要得了她的人,不怕她不听自己的话。

尤妩一步一步后退,一时退往床边,跌坐在床上,心下千回百转,突然朝窗外喊道:“冯晏!”

严三世一惊,回头去看,却不见人影,一下又回转头笑道:“想吓我?”

尤妩趁着严三世转头,早抄了瓷枕在手上,待他一回头,猛地站起,两手举起瓷枕,奋力就砸向严三世头上。

只听“咣”一声,瓷枕碎成一片片,摔在地下,严三世晃了晃,头上流出血来,闷哼一声,却没有倒向地下,依然伸出手去扯尤妩。

尤妩一砸成功,早就退往桌子边上,抄起茶壶,连着茶水一起砸向严三世,一边大喊道:“蓝月,蓝月!”

“别喊了,你那个丫头中了迷药,睡得像死猪一样。”冯晏的声音突然从窗边传来。

“冯晏!”严三世听得冯晏的声音,抬头一看,吃了一惊,脚步一绊,踩在瓷枕的碎片上,脚底吃痛,一时就要往房门外跑,只一动脚,却觉得颈上一痛,头一歪就倒在地下,晕了过去。

冯晏举着掌站在严三世背后,眼看着他晕在地下,只皱眉道:“谁放他进来的?”

尤妩靠在桌子边,双腿发软,惊魂未定,喃喃道:“这儿是冯府,自然是冯府的人放他进来的。”

“咚咚”,门再次被敲响了。尤妩这次不敢去开,扬声问道:“谁?”

“妩娘,是我!”沈喻南压着声音回答了一句,心下寻思尤妩是被冯晏强留在冯府的,自己不顾身份,扮成丫头来救她,她该感动吧?

尤妩一听是沈喻南的声音,不由微张了嘴看向冯晏,喂,你们冯府的看守好疏忽,一个两个的人都能进来了。

沈喻南见尤妩没有开门,又压着声音道:“妩娘,快开门!”

尤妩走近门边,问道:“你来干什么?”

沈喻南急急道:“冯晏不安好心,你在冯府住着,只怕要吃亏。快跟我走,我送你回尤府去。”

尤妩看冯晏一眼,问道:“你不怕冯晏?”

沈喻南推了推门,一时推不开,在门外干着急,应道:“堂堂天子脚下,有王法没有?冯晏这样强留下你,传出去一点理儿也不占,我怕他作什么?”

“哦,哪你半夜偷溜进冯府的行径,传出去难道就占理了?”门一响,冯晏双手抱胸,站在门边瞪着作丫头打扮的沈喻南,十分不快。

沈喻南见门开了,心下一喜,一抬头,见是冯晏,一时把手里的食盒甩在地下,想也不想就往楼梯下跑,偷偷溜进冯府,却叫冯晏当面抓住,只怕会死得很惨罢?

冯晏也不追,只随手脱下一只鞋子朝沈喻南一扔,正好扔在沈喻南背上,看着沈喻南脚步一滑,在楼梯上滚了下去,滚到底下晕了过去,不由摇头道:“这个比起严三世,更加不济。”

尤妩站在冯晏背后探头看,见沈喻南作丫头打扮,也是愕然,再见他被冯晏的鞋子扔中后背,骨碌碌滚了下去,一时想起过往和沈喻南那些情份,终不是滋味。

稍迟些,冯晏便把严三世和沈喻南提出楼阁外,召了一位家将道:“把这两个俏丫头卖到青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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