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子人面面相觑。秋丽笑得不行:“王哥你竟然还学会了开玩笑,咳。”老狗去办事时,可是拿着公主府的令牌去的,他们永康公主府的牌面再小,这些人就算敢背地里阴奉阳违,不把公主当回事,难道当着你的面,还敢说这等话?老狗一点都没笑出来。秋丽的笑渐渐收敛:“真的?”老狗点点头。场面一时僵硬,刹那间所有人都炸了。秋丽她们其实还算好的,毕竟在不久前,大家只是小人物而已,小人物的生存智慧,所有人心里都有数,此时虽说别扭难受,不敢置信,到底还能稳得住,陈旭等殿前司出身的护卫,却是胸腔里一股怒气喷涌而出,都想提刀杀人去。顾湘:“……”秋丽皱眉,此时也感觉有些不对。在往金县走的这一路,自家小娘子一直在睡,对外头的事没多少感知,她们几个使女,还有陈旭等人却是一路走一路看。金县外的行人们个个神色惶惶,这到也寻常,最近几个月来,夏国兵士屡次犯边,大仗小仗的打了好多次,老百姓们哪里能不担忧?可老狗押送这十几个兵丁去时,大家伙一看见,表情却是及其古怪,似乎并不信这些士兵会受罚。还有,他们一见这些士兵过来,顿时噤若寒蝉的模样也有些奇怪。弱只是惧怕也还罢了,勇毅军当年在寿灵,也一样让人怕。可这害怕的程度未免也太利害了些,西北边陲,百姓也彪悍,何至于此?“恐怕是这保安军在本地势力太大,百姓们都不敢有丝毫违逆。”秋丽叹了声。顾湘招招手,老狗就上前低声道:“在周围打探过了,最近保安军风头正盛,听说金县守将李沉最近与夏交战,大大小小十余战,每战皆胜,光是俘虏就收了足三千,葛知州的褒奖令,一个月下了八次。”沉默半晌,顾湘忽然道:“恐怕要出事……陈旭,你带上兄弟们,把兵刃都准备好,等我命令。王哥,我书信一封,你点两个身手好,动作快的斥候,把信送到国公爷那儿去。”陈旭和老狗一怔,却是轰然应是。金县城西大营大帐内灯火通明。帐外两个兵士跪在一地的铁砂上头,脸色煞白,身形摇摇欲坠。帐内却是欢声笑语无数。“小六子,你这脸都肿成猪头了,哈哈,早跟你说,像你这么张扬,整日闹事,迟早撞到铁板上去,这不,应验了?”“呸,老子怎么了?朝廷不发粮米,还不兴老子自己去找?当了这些年的兵,打了这些年的仗,老子连个暖被窝的婆娘都没有,还不兴老子去讨?”“大丈夫应如是!战后劫掠三日,那是咱们的规矩,谁都他奶奶的不能坏。“李沉大笑道。周围一群将军大笑点头,纷纷应和。军师苏成玉却是气得胃疼,“将军,小六子他们惹了祸,您还跟着闹,那位是谁,又不是不知道,那可是公主。”“到了咱们的地盘,天王老子也得老老实实地随咱们的规矩。”李沉冷笑。他当然知道那是永康公主,可那又如何?别说她不是天子亲生,与皇室并无血亲,就是有,他李沉也不会放在心上。待他立下不世功勋,讨个公主回来做婆娘,也一点问题没有。而且——“她若不是那个永康公主,我反而没意思计较。就因为她是,哼。安国公不是中意她?我到要看看,眼睁睁看着自己喜欢的女人受气,他能是什么滋味?”李沉目中隐隐露出一丝怨愤。安国公一到延州,先收拾了他两个有过命交情的兄弟,他身负皇命,自己不能把他如何,可这口恶气不出,他心里就是过意不去。什么狗屁证据,那些个小人嫉妒陷害之语,如何能信?安国公分明就是个白痴,颟顸糊涂,若不是仗着有个好出身,就他那样的小白脸,哪里有资格位居国公之位?苏成玉已经被这一窝子蠢货给气得连牙都疼起来。人家是白痴还是糊涂,与你有什么关系,区区一个从五品,跟人家国公较劲。若不是苏成玉和这厮是姨表兄弟,从小一处玩,他早另谋出路,谁还愿意给他擦屁股?苏成玉叹了口气,心下知道劝不动他。自从最近接连打了几场胜仗,夏国那些降兵们个个吹捧,还有葛知州纵容,他这位表兄都快以为自己是孔武在世,哪里还能听得进别人的话?李沉和眼前几个兄弟说的起劲,一时酒意上头,高声呼喝着底下的兵士:“去,到金县驿馆去,把咱们的战利品,给我要回来。”苏成玉:“……”“是!”还真是一个敢下令,一个敢遵命,真是,他怎么就这么倒霉,摊上这么一堆王八蛋。此时驿馆内。顾湘白日睡足了,晚上到不大困,和赵素素,萧灵韵几个聚在书房,把所有资料都摊了一桌,舆图挂得到处都是。陈旭从窗外瞟了一眼,顿时头晕眼花,连忙点了最忠心,功夫最好的好手把书房团团围住。就这一墙一地的舆图,让李贼的人看到,就足够人家封侯拜相,富贵荣华一辈子的。陈旭觉得,自己若是让这书房里的‘秘密’泄出去一丝半点,不用陛下降罪,他自己就一头撞死,省得家门蒙羞。抹了把汗,陈旭轻轻叹了口气,倏然一警,转头看向大门的方向,隐约听见有人叫嚷——“里头的,把我们的战利品还回来,再不还,可别管咱们爷们要你们好看……”几乎瞬间,陈旭就吹响呼哨,极尖锐的哨声响起,只见左右禁军护卫瞬间就将门外几十个兵士悉数打折了腿脚拿下。坠在后头的一个兵士打了个激灵,酒意一下子消了,二话不说,调头撒丫子就跑。陈旭猛地回过神,吐出口气,知道这是他过分紧张了些,不过,他也不后悔,谨慎总是好的。唯一一个因为从来都很怂,加上陈旭回过神没派人去追,所以逃过一劫的士兵,满身狼狈地回到军营,一见李沉就嚎啕大哭:“兄弟们都折了,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