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歧乱

月牙湾,经历了一整夜的恐慌与颤抖之后,煎熬等待天亮来临之时,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终于过去了……

太恐怖了……昨晚那躁乱的声音……到底是什么诡谲怪物……狂暴的轰隆声和噼啪声比之雷电还要惊人,简直就是世界末日一般。

整个月牙湾的天,仿佛都塌下来了。

昨晚,绝对是月牙湾所有人经历的最恐怖的一晚。

李婆婆家,李叔从床底下探出头来,脸上惊恐问道:“结束了吗?”

他心有余悸地爬出了床底。

李婆婆也从屋子里出来,月儿和牙儿一直抱着她,头深深埋进了她的怀里。

两个小孩被吓得不轻。

李婆婆脸色煞白地道:“结束了……终于结束了……老天保佑,我们终于又安然度过了一晚。”

李叔身子还有些发抖,一边搓着冰凉的手,一边庆幸道:“还好…还好……诡谲最终还是没有到我们家来。”

长舒了几口气之后,他看着李婆婆,急迫道:“母亲,我们已经不能再等了。月牙湾越来越危险了,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赶紧离开吧!”

他直接拿起了床榻上的包裹,这包裹,他早就收拾好了,就是为了避免昨晚那一刻的发生,现在随时准备离开。

李婆婆迟疑了下说道:“可是,海生呢?我们还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李叔焦急喊道:“还什么海生啊……昨晚动静那么大,就算神明来了也活不下来,海生恐怕早就死啦!”

说完,李叔赶紧拉着李婆婆,让她收拾东西,现在就走!

可是李婆婆还是迟疑不动。

月儿和牙儿在一旁阻拦:“李叔叔,李叔叔,海生哥哥不会死的,我们等海生哥哥一起走好不好。”

两小孩满脸祈求地望着李叔。

可是李叔不为所动,见三人不动,他只好进屋子里去,把三人的衣物胡乱收拾一通,出来后一把扔在了她们身上,催促道:“走走走……在这里多呆一刻钟,危险就多一分。”

“我们得趁早离去,争取今天走完一半路程,这个鬼地方,我一刻都不想呆了。”

他拉扯着李婆婆三人,李婆婆半推半就,月儿和牙儿拼命阻拦。

可这时,门外传来瘸子的声音:

“李婆婆,快来海边,海生又晕倒了!”

“……海生没死!”

李婆婆,月儿和牙儿听到瘸子的叫唤声,脸上立马露出了惊喜。

李叔身体顿了顿,脸色稍怔,随即低声自语:“这都没死?”

“莫非说……昨晚海生在那恐怖的动静下,活了下来?”

“海生赶走……或者是杀死了那只诡谲!?”

李婆婆面露喜色道:“走,三春,我们快去看看海生。”

四人朝着海边跑去。

海边。

此时一片狼藉。

地面有巨大的沟痕,像是某种诡谲蠕动留下的痕迹。

瞭望塔已经粉碎,周围到处都是碎屑。

海生倒在地面,月牙湾所有人都围观过来。

“海生呐……你可千万不要出事啊……大家都还指望着你呢!”

有人在旁边发出祈祷的声音。

吴婶跟李婆婆学了点医理,检查了会儿海生的躯体后道:“大家别担心,海生好像只是睡着了,身上并没有伤。”

“海生没事。”

听到吴婶这么说,大家都舒了一口气。

可众人脸上依然挂满了担心。

昨晚的动静太大了,雷电轰鸣声也不过如此。

海生竟然在那种情况下活了下来。

还有……

昨晚出现的诡谲到底是什么?

这才是他们最担心的事。

要是今晚再出现这样的事……那海生,还能坚持下来吗?

没有人知道答案,大家的目光都停留在了海生的身上。

似乎因为人过多的缘故,似乎又是声音比较嘈杂,海生的眼皮动了一下,随之从深沉的睡眠中苏醒过来。

他刚睁眼时,眼前全都是月牙湾渔民围观的脑袋。

“大家……这是怎么了?”海生轻声疑问。

吴婶把海生扶起来说道:“海生呐,昨晚你又晕倒了,大家天一亮就出来找你,发现你倒在这海边。”

海生恍然,立马就清楚了原由。

看来,大家是担心自己,所以天一亮就过来了。

算一算时间,他大概睡了四个时辰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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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承受的压力太大了,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受到极大冲击,一般人面临这种压力早就双腿发软,瘫软在地了,海生从头到尾都硬扛着,最后从恐怖鬼婴的血口下死里逃生!

正在大家目光都集中在海生身上时,李婆婆和李叔他们赶了过来。

“海生,你没事,太好了。”远远看到海生的模样,李婆婆欣喜道。

“真的一点事都没有?真是活见鬼了!”李叔停下脚步,见海生毫发无损模样,心底怪叫一声。

“海生哥哥!”月儿和牙儿齐齐呼唤。

三人很快走过来,不过大家看他们的目光,都带着几分疑惑与怪异。

瘸子跟在他们身后,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

海生也有几分疑虑,他突然想起了昨日李婆婆对他说的话,今日又看到他们提着包裹的模样,难不成他们今日就要离开?

三人走上前来。

海生疑惑出声问:“李叔,你们这是……?”

在海生的疑问下,李叔和李婆婆这才发现,他们因为赶过来太着急,竟然连同包裹也一起带来了。

现在他们的模样,和随时准备逃离的样子没什么两样,就在所有人的眼光注视下。

有人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变道:“李叔,李婆婆,你们背着包裹,莫非是要准备离开了?”

这一声问话,直接问进了所有人的心里。

大家看李叔他们的眼神都变了,有人沉眉问道:“李婆婆,怎么不通知大家呢?”

“要走大家一起走啊!”

“…对啊,李婆婆,当初是你们带着我们留下的……现在你们打算离开了,竟然不和大家事先商量?”

“你们背着包裹,这是准备今早就离开吧?”

“想瞒着大家偷偷离开?”

众人你一言我一句,李婆婆和李叔先是看海生一眼,然后头垂得很低,一时没有回答。

俩人的神情表现,也告知了大家,李叔他们,是真的要准备偷偷逃走了!

吴婶脸色铁青,愤怒道:“李三春,你们怎么可以这样?”

“当初说好一起留下,有海生保护大家……现在你们又偷偷离开,你们这样做,对得起大家吗?”

“是啊!对得起我们嘛?”

“为什么要离开?”

“……李婆婆,今日你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李叔……前几日取粮食时,你跑的最快……没想到现在危难当头,跑的最快的还是你!”张大壮从人群中走出,露出精壮的肌肉,怒斥道。

“李叔……”二愣子也站出来呵斥道:“最后叫你一声李叔……李三春,当初我们本来就是要跟着大家伙儿一块离开,可是你说这里有海生保护,根本不会出事……你固执地劝我们留下,现在诡谲越来越厉害了,竟然有脸丢下所有人逃!?”

“李婆婆……李三春……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随着质问声与呵斥声越来越多,众人似乎都在口诛笔伐,指责李叔和李婆婆俩人。

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李三春他们为何要逃。

经历了昨晚的恐怖声响后,别说他们,此时站在这里的绝大部分人都想逃离。

但,因为海生,因为所有人,没人第一个站出来说声。

现在……

由于李叔和李婆婆俩人的举动,让大家似乎都找到了一个宣泄口,把心中压抑的怒气全都一股脑释放出来。

指责声与呵斥声愈说愈烈,过程中甚至有人说出了十分难听的辱骂声。

在众人的质问之下,李婆婆选择沉默不语。

可李叔却是脸色逐渐铁青。

直到张大壮几乎要提着他的衣领喝骂时,他才一把推开了张大壮,大声吼叫道:

“都给我闭嘴!”

众人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暴喝声吓了一跳。

李叔目光扫视,在所有人的脸上一一掠过,最后才沉着声音缓说道:“诡谲降临……白天骤短,黑夜漫长……现在陨星之海里跑出来的诡谲越来越厉害,如果再不逃走,那大家都得死在这里!”

“那你为什么要偷偷离开!?要走大家一起走,你偷偷逃跑,该怎么解释?”二愣子质问道。

李叔寒着脸,他缓缓道:“好,我承认,我们的确是有偷偷打算离开的想法。但是你们必须得清楚一件事,现在野外也不比月牙湾安全多少,一旦到了夜晚,诡谲层出不穷,而且危险极大。”

“人要是太多的话,极其容易被发现,要是又遇到像血风蚊那样的诡谲,恐怕还走不出野外,大家都得玩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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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一阵惊心。

这才是李叔选择偷偷逃走的原因。

海生闭口不语,轻微摇头,没有说话。

李叔做出怎样的选择,都与他无关。他走,那他就给他一碗,两碗,甚至三碗血;他若留,那他就竭尽全力的保护他们!

可偏偏最后竟会选择这样一种方式。

李叔见大家都不说话,他又沉声道:“既然你们没有反驳,那我就再多说一句。”

他目光扫视众人,尤其是在海生的身上停留了少许:“现在天色还早,距离天黑还有八个多时辰,如果有人选择和我离开……我们马上就动身!”

“只要运气好,说不定今晚……或者明晚也不会遇到诡谲……也说不定,能安然无恙的抵达村镇!”

当他说出“说不定”这三个字的时候,语气都加重了一些。

“你们谁愿意跟我离开?”李叔环视众人。

所有人一阵沉默,可有人低着头,目光一阵闪烁,似乎在犹豫。

张大壮性格直率,果断叫道:“谁要跟你这个贪生怕死的人一起离开?我们这里有海生,大家安全得很。要是跟着你,指不定在野外受到危险时,第一个抛弃大家逃跑的人就是你!”

对于张大壮直言不讳的话语,李叔没有生气,而是眯着眼低声反问:“那你确定……昨晚的事不会再发生?”

“海生一定能对付得了那些恐怖的诡谲?”

他直问心灵的话语一下子让张大壮语塞。

同时,所有人的目光也齐齐转换到了海生身上。

昨晚。

海生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大家想知道过程!

还有,那诡谲,海生究竟能否对付?

海生沉默着,一直轻微摇头。

过了好一会儿,在所有人都注视着他,等他一个回答之后,他才叹气低缓出声:“我也不清楚到底还能抗住几回……诡谲越来越厉害了,现在出现的诡谲……的确不是我能对付的。”

他的话,众人听到第一句的时候,脸色明显的变了变。

海生……真的快扛不住了!

这是他们的心声。

大家猜的都是对的,这段时间,海生一直在强撑着。

难怪他已经连续两次晕倒在了海边!

李叔心底冷笑,果然,海生早已是强弓之弩。

幸好!

幸好他早一点作出决定,要是真到了海生完全无法坚持的那一刻,那大家恐怕全都完了!

海生感受到周围突然溢散的慌乱,他抬头,转身,然后看向每一个人,说道:“如果大家都想离开……我们就离开吧。”

“不过……”海生顿了一声,脸色迟缓。

“不过什么?”有人急忙追问。如果海生能带他们离开,那危险应该会少很多。

到了此刻,月牙湾已经不是一个安全的栖息地了。

海生再次无奈摇头后,道:“李叔说的对,野外的确太危险了,人太多的话,我怕真的会遇到某些诡谲……那些诡谲会严重危及大家的!”

“海生…”这时,吴婶走出来,看着海生一脸认真道:“海生……请你带领我们……离开月牙湾……”

“我们相信你!”

她的这一声,直接带动了大家的情绪,所有人连忙跟着呼喊。

“海生!我们相信你!!”

“请你一定要带我们离开!!”

“海生!你一定可以做到的!!!”

“……”转眼间,众人无比真诚地目光凝望海生。

他们站成一排,众志成城!

到了这种时刻,他们唯一能信任的……也只有海生了。

昨晚的事让大家都怕了,都巴不得海生带他们离开!

面对大家的目光,海生最终叹气道:

“好……不过我们离开之前要做一个详细的计划……最好把一些实用的东西都带上……然后明天天一亮大家就出发!”

“至于今天……”海生又顿了一下道:“我会尽量保证大家的安全。”

……又是半刻钟后,大家都回去了,所有人都要收拾能收拾的东西。

最后有人又问出了几个问题,包括为什么不现在就走,为什么还要冒着今晚面临诡谲的风险……

其实海生自己也没有想好。

今晚会发生什么,他不清楚;该如何离开,他也完全不知道。

一切都那么匆忙,大家都无比慌乱,所有人都指望着他,他却又不清楚下一步该怎么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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