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坐上俞景川的车，温玖还心有余悸。
车门关上，她一把将笑笑抱到自己怀里，摸着她的小脸发呆。
“所以说，昨天就听我的话多好。”
俞景川摘掉帽子，随手放在副驾位置上：“你今天的行为，整个就叫做自投罗网。”
温玖脑子很乱，她没心情斗嘴，好一会儿才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来送朋友。”俞景川说话听不出真假：“结果捡到了你。”
温玖无语，她垂眸道：“是吗，那真巧。”
车子开出机场，路面很空，并没有什么车或是什么跟上来。
眼看温玖时不时回头张望，笑笑轻轻拉拉她的衣服，小声问道：“妈妈，那个人是谁呀？”
“不认识。”
温玖回答得很快：“笑笑要记住，千万不能和不认识的人离开，就像刚才那样，如果不是你俞叔叔帮忙，坏人就要把你抓走了。”
笑笑一惊，点头如捣蒜，倒是前面的俞景川听到她哄孩子的话，笑得眼角弯起。
“刚刚要孩子叫我爸爸，现在又成了叔叔了。”他戳破温玖的小心思：“你还真会过河拆桥。”
被当面说这种话，温玖耳朵微红。
“对不起。”她道歉：“刚刚是我着急了，谢谢你出手帮忙。”
俞景川微微一笑。
“公众场合，让孩子叫我爸爸。”他戏谑道：“要是被人拍到了，可能我今天要上头条。”
说着说着，他自己都笑了：“晚上我还得直播道歉，跟所有人承认，是的，我有一个孩子。”
他故意把声音放低，听起来像是做错事的样子，温玖也被逗笑了。
“你都敢来这里，自然做好了准备。”
她拍着笑笑的后背，声音也变得像哄孩子那样轻柔：“多谢你，麻烦你把我们送回酒店，剩下的事就不用麻烦了。”
“酒店？”俞景川重复了一句：“把你们两个人丢在酒店，那我不如现在掉头，再把你送回去。”
温玖：“……”
她也知道，君澜现在已经发现了她们，再想在海市找人简直是轻而易举。她又道：“那可以把我送到——”
她本想说温竹心的住址，话音未落，被俞景川打断。
“去我的公寓。”他直接决定：“放心，租金还是要付的，不让你白住。”
温玖迟疑不语，她总觉得其中有诈。
俞景川抬眸，从前车镜里看了坐在后座的母女一眼。
笑笑年纪小，大早上从被窝里被挖出来，又在机场被吓到了，此时躺在母亲安全的怀里，被车子晃得眼睛都快合上了。
他把车载音乐关上了。
“你大可放心，我和你遇到过的那种小地方公务员不一样，娱乐圈里比你年轻漂亮的女明星比比皆是，我要真想找，也不是你。”
他一边说，一边还从镜子里打量了温玖一眼，收回视线继续看路。
温玖很难说，自己到底是感到冒犯，还是感到放心。
“那我谢谢你。”她干巴巴道：“谢谢你这么看不上我。”
“不客气。”
俞景川又看了一眼已经睡着的笑笑，把车内的空调温度调高了一点。之后两人都不再说话，直到车子开进了公寓的地下停车场，他停好车，很自然地要从温玖手里把熟睡的笑笑接过去。
温玖避开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电梯，彼此站在空间的对角里，相隔之远就像陌生人一样。
20层到了，电梯门开，俞景川抬手挡住门，示意温玖女士优先。
这个公寓算是比较普通的户型，一梯两户，俞景川的房子在右手边。
“我在这里买了两间房，上下楼，你住楼上我住楼下，有什么问题随时找我。”
他打开密码锁给温玖看：“密码锁说明书在电视柜里，你等会自己改密码就行。”
温玖点头，跟着他进了屋子。
这公寓显然是提前收拾过，到处都干干净净的，餐桌上还插着一束鲜花，露水都还在花瓣上。
是有人在这里住。
她瞬间又有些犹豫，不太敢进去了。
俞景川正从鞋柜里拿拖鞋，他刚拿出一双崭新的女士拖鞋，就看见温玖一副防备的模样。
“真没必要。”
他把鞋子丢在温玖脚下，又拿出一双儿童拖鞋：“你都到我门口了，再后悔也迟了。我有定期叫人打扫的习惯，就算房子里不住人，也要弄得干干净净，所以才会这样。”
胡说，如果只是这样，他怎么会提前备好一大一小两双拖鞋？
见她不信，俞景川也不多言。他赤脚走进屋里，推开里面一间卧室门：“先把孩子放下睡觉吧，我们谈谈。”
确实应该谈谈了。
有些话当着笑笑的面不好说，趁着她睡着了，温玖和俞景川一左一右坐在沙发两侧对峙。
她先开口。
“孩子的爸爸是君澜。”
“知道了。”
上次在幼儿园一别，俞景川就查过对方的身份。君家在海市就是大家，而君澜本人更为出名，不仅是财经访谈，就连一些政治新闻里也有他的身影。
见他淡淡的，并不因为这件事感到惊讶，温玖又问道：“就这样？你没什么要说的？”
俞景川往后一靠，闲散的模样：“说什么，说你真厉害？”
温玖：“……”
她干脆直接问了：“你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要对我、对笑笑这么好？就像你说的，如果你要找女朋友，娱乐圈里多的是比我漂亮比我年轻的，为什么要在我们身上耗费精力？”
俞景川看着她，他没说话，但是慢慢坐直了身体，表情也变得认真起来。
“你应该知道我三年前的事情吧。”他简短做了个介绍：“我那个时候刚刚拿了影帝，前途无量，却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了职业生涯，还背上了巨额违约金，被雪藏的事情。”
这事不算秘密，温玖在送笑笑进组之前，就把关于俞景川的事情查了个一清二楚。
“这件事是真的，但其中还有些细节，任何人都不知道。”
俞景川语气毫无波澜，仿佛下面这些话都与他本人无关：“那是个意外，我们是一个剧组的，我是男主，她是女配。杀青那晚我们喝多了，第二天起来就躺在了一张床上，三个月后，她告诉我怀孕了，逼我跟她结婚，否则就会去娱记和法院那里告我。”
温玖疑惑脸：“告你什么？”
俞景川：“强奸。”
温玖：“……”
她整理了一下表情：“然后呢。”
俞景川继续道：“然后我们就决定结婚。那个时候我正处于事业巅峰期，而她刚刚入圈，我们便说好只领证不公开，等孩子出生了再慢慢宣布这一切。”
也没什么毛病。
俞景川一开始，也没觉得这是什么大事，虽然没什么感情，但人家姑娘确实怀着孩子，自己理应负起责任来才是。
谁知婚后，很多事都变了。
“她开始变得越来越焦虑，担心她的事业，担心我变心。她控制我的所有社交和出行，逼我把银行卡和公共账号的密码都写下来，还不许我和别的女人拍戏。”
俞景川语气淡淡的：“相反，她越来越拼，为了出名，什么戏都接，什么资源都要。我也劝过她，还写过各种保证书，但她一个都不信。”
温玖一听，就知道俞景川的前妻是孕期焦虑症。她自己只是个寂寂无名的小透明，可隐婚的丈夫却是当时炙手可热的男星，换谁也会紧张的。
“我也理解这些，为此违抗了公司很多安排，专门在家陪她。谁知，5个多月的时候，她接到了一个大女主的本，要求一个月后必须进组。”
女明星本来就偏瘦，怀孕5个月也不一定显怀，但这种时候进组拍戏，显然就不可能了。
温玖大概猜到了什么。
总会有些人，把事业看得比天重，为此，他们不会顾及任何东西，爱情、亲情、甚至是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5个多月，已经是要引产的程度了。”俞景川淡淡一笑：“是个女孩儿，发育很健康，如果生下来了应该也会活蹦乱跳叫我爸爸了。”
温玖听不下去了。
“停！”她站起来，不赞同道：“我同情你的遭遇，但是如果你把我的女儿当做她不幸的替身——”
“我帮你，你也帮帮我。”
俞景川同样站起来，以一种不容拒绝的语气和她商量：“我承认，我是把对女儿的一部分憧憬转移到了笑笑身上，但我确实很喜欢她，不会伤害她。”
温玖已经有些微怒了：“所以呢，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下个月要进组了，对手女主就是我前妻。”
俞景川表情有些不自然，他摸了摸鼻子，含糊不清道：“我想在她面前，有个更好的家庭和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