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玖一口气,把藏在心里太久的话全部说出来了。
她最后一句也不是谎话,在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里,幻想一下君澜会来救她,就是唯一的指望。
如果不是因为那女佣不来送饭了,她害怕和傅芝嘉一起被饿死,大概率会真的老老实实呆在地下室里,直到君澜那晚过来把她救走。
哦,也有可能他比君潮晚来一步,她和傅芝嘉先被枪给崩了。
温玖笑得很真诚:“所以,你知道我看到你来救我的那一刻有多高兴吗?尽管被关了好几天,从没吃饱饭,每天都提心吊胆。但当我看到你,我的心就安定下来了。”
君澜真的从没问过这些事。
他知道温玖被带到了别院里,但也知道,当天晚上君潮就独自回了市区的别墅。
她一个人在里面反而会很安全。
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君澜每天就跟独走钢丝一样,24小时紧绷着脑中的弦,唯恐计划上任何一环出现偏差。
这已经不光是生意上的事情了,稍有差错,他就会坠入深渊,万劫不复。
他在和君潮玩命。
因此,他分不出多余的精力给温玖。既然她不愿意被关在碧海华庭,非要逃跑,那就被关在另一个地方,只要人还在就行。
“我以为,他只是关着你。”
君澜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泡在了苦酒里,又苦又痛:“我以为他只是用你来威胁我,不到最后关头,他怎么可能伤害你。”
好一个自以为是的解释,就和他本人一样!
温玖早就知道君澜惯以自我为中心,他做任何事都把自己摆在将帅的位置,赋予每一颗棋子该有的使命,在需要时为他冲锋陷阵。
君潮也好,陶可歆也好,就连自己也不过是这样的一个角色罢了。
她心中冷笑,表面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没事,都过去了,我们现在不是好好的嘛。”
她走到君澜床边,轻轻碰了碰他左臂上缠着的纱布:“还痛吗?”
“不痛。”
君澜哪里还顾得上自己,他满心的愧疚感都快溢出来,只想加倍对眼前的人万般好。
他握住温玖的手,恳切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那里受了这么多苦,我以后一定……”
温玖一点儿不想听他关于以后的狗屁承诺!
“不痛就好。”她开口打断所谓的“以后”:“这说明你的伤口恢复的很好,等外伤愈合得差不多了,就可以去进行康复训练了,假以时日,应该能和正常人一样,不至于落个残疾。”
君澜还不知道这伤影响了他的手臂筋脉,就算痊愈了,左臂也会变得绵软无力,连重物都拿不起来。
“残疾?”
温玖本来不忍心告诉他这件事,想要等他出院了,再慢慢地说,陪着他治疗,等着他接受。
可现在,凭什么!
“是啊。”她温柔说道:“医生说,你起码要做半年的复健,这样才能勉强和普通人一样。虽然日常生活无恙,但肯定不比以前了。”
她甚至安慰道:“没事的,左臂不常用,谁也看不出你是残疾。”
一口一个残疾,把君澜重创到说不出话来。
他惯好面子,又是个万事追求完美的人,突然得知这个消息,简直是如遭雷劈,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这一点。
“不、不会的。”他勉强挤出一句话,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谁:“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一点儿事也没有。”
说着,他甚至抬了抬手臂,充满希冀地展示给温玖看:“你看,你看,是好的!”
嘴有多硬,伤口就有多痛。
温玖以前是最心疼他的,就算两人在吵得最厉害的时候,她也从来没舍得让君澜难受过。
可现在,一边伤他的心,一边伤他的身,她心底诡异地冒出舒爽的畅快感。
原来,不去考虑对方的心情,只做自己要做的事情是这样爽快,也难怪君澜常常这样对待自己了。
他和陶可歆订婚、在法国用温玖当鱼饵、回国后把她关在家里、用她转移君潮的视线、最后干脆和黄子茵结婚。
每件事他都没考虑过温玖的感受,只在乎他自己的利益,还把人当傻子似的哄得团团转!
温玖真的忍不下去了。
也许就像黄子茵说的那样,他们这种上层阶级,确实不用把普通人放在眼里。她并不算一个活生生的人,她只是一个漂亮的挂件,保持美丽被人喜欢是头等大事。
见温玖不说话,君澜心中更加慌乱了。
“你别担心,肯定是这家医院误诊了。我这就叫人联系医生,国内外的都请过来,重新会诊,一定不会有问题的。”
君澜支起身子去拿自己的手机,他为了显示自己不会残疾,甚至忍着剧痛,伸出左手去拿东西。
啪嗒,手机不出意外地被碰到了地上。
这几天,温玖把他照顾得无微不至,就差给他喂饭了。君澜从没动过受伤的左臂,他今天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胳膊不听使唤。
他不能用力,别说拿东西了,就连抓握这种小事都做不好。
比婴儿还不如。
温玖弯腰,把手机从地上捡起来。
“别担心。”她轻言细语:“你妈妈已经找了医生,等你能够移动了,就会把你转到私立医院去,那里有更好的医疗环境和照顾。”
她扶着君澜躺下,摸摸他的脸:“别怕啊,我会陪着你呀。”
君澜握住她的手:“那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他攥得好紧,都把温玖捏疼了。
可她毫不在意,笑语盈盈:“嗯,我一直陪着你。”